祖父身為中書令,應該對這些了然於胸,怎麼就被蒙了眼呢?
想了想,她開口道:“祖父,世兄甫出仕為官,風頭太盛,非是好事……”
她止住了口,剩下的那一句“祖父不宜與裴家過往從密”已不用說出來了,祖父肯定知道的。
王元鳳當然知道,早前他就覺得裴家行事過於冒進,仔細一想的確還是這麼回事。
罷了罷了,再看看吧。
王昑垂首,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
台閣之臣,這又算得了什麼?她所相中的那個人,必會有更大的造化。
祖孫倆一時無話,此時臨照湖中的錦鯉“嘩啦”甩尾,蕩起了一圈漣漪,如同這京兆的局勢……
不管京兆官員如何關注國子祭酒一事,那些人精似的官員斷不會在至佑帝提及這件事情,尤其是吏部的官員,斂麵肅容,隻當沒有這麼一回事。
這一日,吏部尚書顧春朝被召進了紫宸殿,被問道:“有關新任國子祭酒,顧卿家心中可有人選?”
顧春朝顫了顫,想道:果然來了,皇上果然來問人選了!
他臉上為難道:“臣惶恐,心中並沒有人選,還請皇上示下。”
說罷這些話,他彎下了腰,看得身形更加佝僂,似乎更老邁了。
他今年都六十八歲了,尚有兩年就到七十致仕之齡,所以現在什麼都不敢沾,隻想無驚無險地、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兩年。
顧春朝的這些話語,在至佑帝的預料之中。這兩年,顧春朝越發不理事了……
這樣也好,他召顧春朝前來,本也不是為了征詢意見。
至於國子祭酒的人選,他早就想好了,於是他下令道:“國子祭酒的人選,就定沈檀雲吧,你擬好任命書便是。”
顧春朝心裡一驚,幾乎將“無驚無險、平平安安”這些想法拋之腦後,訥訥道:“皇上……臣……臣恐怕沈檀雲不受……”
沈檀雲是什麼人?那是永隆朝便出名的儒者!最重要的是,此人性情乖張喜怒無常,哪怕吏部擬好任命書,怕也請不動他啊。
至佑帝看著顧春朝打顫的腿,擺擺手,道:“你且給他下任命書便是。”
他不會告訴顧春朝,沈檀雲已經答應出任國子祭酒,早就有人幫他去說服沈檀雲了。
顧春朝的畏難,實在沒有必要!
在察言觀色這一事上,顧春朝在朝中是能排得上名的,當下便知道一切無須他擔心了,他隻須擬任命書便是。
呼,鬆一口氣,看來他還是能無驚無險地、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兩年!
顧春朝退出紫宸殿後,至佑帝翻了翻奏疏,到底心有所想,便對內侍首領何福道:“擺駕,前去永慶宮!”
永慶宮,是德妃娘娘的宮殿。
這一次,幸虧是賀氏出了主意,他才能想到沈檀雲這個人,進而能請動沈檀雲這個人的。
有功當賞,今晚他會宿在永慶宮的。
幾日後,國子祭酒已經確定人選的消息便傳了出來,朝官們都知道是誰了。
和顧春朝剛知道的情狀一樣,朝官們怎麼都掩飾不住心中的訝異。
沈檀雲,怎麼是沈檀雲呢?
這個人,怎麼會答應出任學宮祭酒呢?這完全不合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