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沒想到鄭衡還記掛著季庸的下落,略略歎氣道:“是啊,現在季庸不知下落。我們既然將孟姑娘帶回了府,卻是不能久留的。還是要儘快找到季庸……”
見章氏提到了孟四娘,鄭衡便想起了與盈真同住一室的孟瑗。
自從她將孟瑗帶回府中後,她幾乎就沒有見過孟瑗。倒不是因為她故意晾著孟瑗,而是孟瑗病了,病得頗嚴重。
在逃亡期間,為了儘可能地活下去,孟瑗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現在被永寧侯府收留,心緒驟然鬆懈,便病得一發不可收拾。
說到底,孟瑗本質是個嬌弱千金。
先前鄭衡已經得過風寒還差點沒了氣,章氏說什麼都不讓她與孟瑗接近。
如此一來,鄭衡從學宮回來之後還沒與孟瑗說過話,詢問京兆情況一事自然就落了下來。
其實,鄭衡若真想與孟瑗說話,有的是機會。隻不過她知道就算問了,孟瑗也不會說出真正的情況。
鄭衡覺得自己又不是很閒,何必去碰這樣的釘子?找到季庸再說也不遲。
想到季庸,鄭衡便想到了明倫堂中的裴定。她總覺得,裴定出現在周典書庫,必是為了什麼事。
會與季庸有關嗎?她不免暗暗想道。
卻沒有答案。
……
五日後,鄭衡拿到了出府對牌,於是便帶著章媽媽和丫鬟盈真盈誠出府了。
章媽媽是章氏身邊的老人了,章氏擔心鄭衡在府外會遇到什麼情況,無論如何都要章媽媽跟著出門。
鄭衡沒有拂章氏這一番心意,況且她的確需要章媽媽這樣的人在身邊。
一個經驗老到的管事媽媽,可以為她減少許多麻煩。
這是鄭衡第二次出侯府大門,這一次沒有使用馬車,就連轎子,也沒有。
據謝氏所說,今日轎夫正好有幾個腸胃不適,根本就抬不了轎子,就委屈衡姐兒了,雲雲。
鄭衡一點兒都不覺得委屈。
前世她最不缺的就是抬轎子的人,從慈寧宮到宣政殿那麼一點點路,隨處都有步攆候著,還有十幾個宮女內侍擎著傘蓋黃羽,她其實甚不喜歡這一套。
她有時候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賓天,除了思慮太甚外,是不是還因為後來十年連路都沒走過。
這一生,她想著怎麼都要活久一點。抬轎子麼,就不必了。
更重要的是,她想親眼見見真實的河東道,想親耳聽聽聞州的熱鬨。——這是她從來未踏足過的地方。
她曾富有天下,卻不曾親眼見過這天下。隔了一世,她卻有機會見到了。
鄭衡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在停步側身的幾個瞬間,略微回頭看了看那幾個一直跟著她的人。
這是謝氏的人,從她出了侯府大門開始,便跟著了。
可真有意思,謝氏派人跟著她是為何呢?欲對她不利?
章媽媽也發現了端倪,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悄悄地問道:“姑娘,要不要甩開他們?”
“不用,讓他們跟著吧,挺有趣的。”鄭衡笑著答道。
“……”章媽媽沉默,不太明白“挺有趣”
一出侯府大門,鄭衡臉上便露出抬淺笑意是什麼意思。
她怎麼知道呢?前世鄭衡每次出宮門,總有不少文臣宮女跟在後麵,這人數,沒有一千都有五百了。
區區幾個人,哀家真的覺得挺有趣的。
鄭衡笑眯眯地想道,然後吩咐章媽媽帶著她往千輝樓而去。
她欲知河東事,當然是往最熱鬨、權貴最喜歡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