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小珠兒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容滯了滯,半響才問道:“五叔,聽說錢皇後就是出自禹東學宮。如果禹東學宮所教授的東西真的那麼厲害,為何錢皇後現在會被打入冷宮?”
青年微微一曬:“有才而不能用之,所以身陷險地。小珠兒,錢皇後的情況,待你能夠進入禹東學宮之後,便要好好想一想了。五叔等著你告訴我答案。”
小珠兒雙臉紅撲撲的,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少年見他們沒有再開口,終於按捺不住,將一直想說的話語急急問了出來:“五叔,適才您說賢才十分,隻說了九分,還有一分沒說。這最後一分,在哪裡?是在皇宮中嗎?”
青年撫了撫腰側的墨玉印,緩緩開口道:“這最後一分,歸於鴻渚韋君相。隻可惜,韋君相隱世已十年,至今不知生死。”
少年忍不住吸了一口氣,語氣急促地問道:“韋君相……就是厲平太後的老師韋君相嗎?祖父經常說的那個韋君相?”
青年眯了眯眼,繼續為這一對族中小孩兒說道:“正是。三年多前,厲平太後賓天,韋君相並沒有出現。是以天下人都猜測,這一分賢才已經歸天了。”
傳說韋君相手握大宣暗衛,並且將這支暗衛傳給了唯一的弟子厲平太後。是以先帝駕崩之後,厲平太後才能誅四王、平南侵。如果韋君相真的如此看重唯一的弟子,那麼厲平太後賓天,他不可能不出現。
如今三年多過去了,韋君相都無半點消息。想及韋君相的年紀,應該七十有餘了,就連青年自己也開始猜測,那個經天緯地的韋君相,已經不在人世了。
想到這裡,青年神色頗為黯然。大賢隕落,山河同悲。
很快,青年便調整了神色,繼續往前走去,邊說道:“禹東學宮一共有十八道牌樓,這第一道牌樓的背麵寫著‘大光’,你們誰來說說這‘大光’?”
少女咬唇看著兄長,圓臉少年上前一步,答道:“《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又曰‘凡益之道,與時偕行’,大光仍是指尊賢明王施德之意……”
青年雙手背在身後,嘴角滿意地勾了起來,帶著這兩個後輩,一步一步朝禹東學宮走去。
……
……
與此同時,在山道其中一輛馬車上,一個老婦人絮叨著:“衡姐兒,你當真不想入禹東學宮?我們已經上山了,祖母以為你所學了得,可以去試一試……”
她問話的少女,十三四歲的樣子,臉上不施粉黛。即使是在馬車昏暗的光線下,乍見到她的麵容,仍讓人心頭一震。
這少女,太漂亮了!
這種漂亮,如同昏暗中尚燃著的一絲光亮,隻要它存在,旁的一切便黯然失色。
隻是,這個少女的目光太平靜,平靜到有些空,不知什麼能入她眼。
聽了老婦人的話語,少女低聲答道:“祖母,我隻想陪伴在祖母身側。我見見適哥兒便下山了。況且我就算去試了,也不見得能夠進去。我不想給祖母添麻煩。”
老婦人默然,知道少女說的是實情。各家權貴姑娘都想進入禹東女學,除了才學外也使儘了其他招數。這當中,主要是比拚家世。
老婦人想到自家的情況,眉頭皺了皺。即使她貴為永寧侯夫人,但若是要讓孫女進入禹東女學,還要費一番心力。
老婦人歎息了一聲,黯然道:“三年前將適哥兒送進禹東學宮,祖母的人情已經用儘了,是祖母對不住你。”
少女想了想,伸手握住老婦人枯瘦的手,平靜的眼神多了感激:“祖母切勿如此說,在侯府,最護著衡兒和適哥兒的,便是祖母了。”
老婦人想了想,還是說道:“你如今出了孝。不能跟著我再長居佛堂了。你若是能夠進入禹東女學,祖母便能放心了。你且試一試,憑著才學進入其中,若是不行,便算了。”
少女知道老婦人的拳拳心意,老婦人執意讓她進入禹東女學,無非是想為她爭一個安身立命之地,以減少日後婚嫁的阻礙。
隻是,她真的不願意進入禹東學宮,無論老婦人怎麼說,她都拒絕去試這些學宮考究。
再一次,她堅決回道:“祖母,衡兒真的不願意入禹東學宮。衡兒隻想陪在祖母身邊,有祖母,我便足夠了。”
少女說罷,微微低下了頭,掩住那倏然一暗的眼神。
禹東學宮,就算聚天下三分賢才,她都沒有想過進入其中。更彆說隻是禹東女學了。
原因無他,在她的心中,能夠稱呼老師的,隻能是一個人。
她此生,不,她的前世今生,老師隻有一個,他叫……韋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