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芙脾氣暴躁,卻向來相信依靠兄長,況且她太想恢複了,知道神醫婆婆脾氣古怪,隻有照做。
她躺在院子裡,因為屋子裡的光線太弱,喝了丫鬟送來的麻沸散後,臉上也蒙上了一塊中間剪了一個口子的布,遮住頭部,隻露口鼻。
姚芙聽到初六讓她張口,她痛覺不敏感,但是這些動作卻還能做。
趙清漪用小刀除去姚芙的斷牙,量準大小再用象牙雕出來一個牙冠黏合在其牙根上,再讓初六為姚芙固定一刻鐘。
趙清漪將嗓音壓低成像一個蒼老的婆婆的聲音:“張著嘴,一分都不能動。我孫女給你固定一刻鐘,但還是沒有黏合牢固的,你須得這樣半分不動過一個時辰,不然牙可要歪了,會很醜的。”
姚芙聽在耳中,哪裡敢動?
二六則服侍趙清漪淨了手,然後先收拾著工具。
她在一旁看著姚芙,心中殺意不時衝出胸膛,怕自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再等了一刻鐘,初六才收了手。
趙清漪戴上了帷帽,領著兩個丫鬟出院門來,姚榮正候在院外,問道:“子淨,如何了?”
趙清漪道:“已經補上了,隻不過那黏合的藥在口腔要一個時辰才能完全固定,我是等不住了。你看著令妹,讓她千萬張著嘴巴不要動,否則就沒用了,要重補。一個時辰後,保她編貝如故。”
姚榮長長一揖:“大恩不言謝!”
“不必如此,我且先走了。”
姚榮知道他少年不凡,倒是不敢直接給金銀,隻有親自送出二門才回來看姚芙。
……
“師叔,您為何要騙他們,讓那姚王姬張著口一個時辰?那一般人都受不了吧?”初六掩嘴而笑。
二六思維更活潑,笑道:“要是個鳥兒把她的嘴巴當穴,往裡鑽可怎麼辦?”
趙流氓難免怪異地看了純潔的二六一眼,不好意思,她思想太汙了。
趙清漪說:“我雖與姚榮有些交情,但是姚王姬幼時得罪過我,而且她經常無端打罵虐殺丫鬟,心性甚是暴虐,且讓她受一遭苦。”
初六、二六都是孤女出身,還是袁家的老仆收留的,後來跟著袁競學些武藝。
初六氣憤道:“這樣的人,師叔管她如何呢?那姚榮有那麼大的麵子,還讓師叔以德報怨嗎?”
趙清漪笑道:“這人我還有用,且就容姚氏一回。下回她再作惡害人,便讓你們去給她點顏色。”
初六、二六這才歡欣鼓舞,趙清漪又讓她們回去,好生服侍袁競。
初六大著膽子說:“師叔何日去看主上?”
趙清漪道:“過段時日吧,如今我有些應酬,過得幾日,我娘家舉家進京來,也是有的忙了。”
二六知她為人和藹,說:“我看師叔在……東宮這麼忙,這般辛苦,將來太子當上皇帝,更加三宮六院,當皇後也沒有個快活的。還不如和……和我們一塊兒逍遙快活。”
趙清漪點點她額頭,說:“小丫頭,管那麼多。”
……
趙清漪回到東宮,郭延錦就興致勃勃湊到她麵前來,報告一個好消息。
“我求了父皇,父皇已經下了口諭將幾年前告老的李相住過的那座府賜予嶽父一家住了。”
趙清漪道:“我父親一個從三品官如何住李相公住過的相府?”參知政事是副相,也叫相公。
郭延錦笑道:“太子妃的父親如何不能住了?若是……”
趙清漪歎了一口氣,說:“你好好的求皇上這事乾什麼,父親從小小的知州連升兩級變成了同知樞密的禦史中丞,樹大招風。這對朝廷人心和用人的風氣也是不利,還有朝中百官如何看你?”
郭延錦說:“有賢妻如你,夫複何求?”
趙清漪道:“我才不想當賢妻。”
郭延錦道:“就不說賢妻不賢妻了。你一破李氏把持我的後院殘害子嗣、二助我整治了河東、三探查清了西北底細,這些功勞父皇也沒法賞彆的什麼給你了,恩典於嶽父不正好嗎?彆的閨秀娘家是自己的靠山,你是娘家的靠山,可也威風得緊呢。”
趙清漪歎道:“我知殿下想用我娘家,但是我趙家根基到底是不厚的。家父幾年前不過一個通判,大兄體質虛弱,二兄也是走科舉文臣之路,兩位嫂嫂娘家也不過是縣令。我外祖不過鄉紳,最近支的堂叔也不過是小官,到了京裡也不值一提。一旦魏家有事,殿下也得考慮……納幾位姬妾了。”
郭延錦不禁一怔,嚅嚅不語,又說:“我們一起可以度過難關的,最多我不當太子了。”
趙清漪自看透帝王家的孩子都不簡單,她也難以千催萬請或者把他當傻子一樣勸了。
趙清漪深吸一口氣,說:“你自個兒清楚,我隻是不想你對我娘家期望太大,對我娘家人不是好事,還會壞了你的大事。我雖然文武雙全,但是全不是我父親母親教的,是我師父教的。”
郭延錦說:“婉妍為何要說這種話?我沒有想讓嶽父和舅兄為我做什麼。我隻想我們好好的,你再生一個孩子。我知道……我這個太子其實……倒黴催透了,你心中未必重我。”
趙清漪看他哀動,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心中竟是十分糾結。
忽想自己若是如此糾結再過十年,不知如何自我折磨。天生的皇帝胚子,不正是她所追求的嗎?
難道頭回遇上一個天生戲演得比她還好的男人,她就小女人的委屈上了?
也罷,目的一樣,開心是過,不開心也是過,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趙清漪道:“你還得我怎麼重你?我要不重你,我早離開了,隻是你不要因為我對我娘家有錯誤的判斷。我也希望你對皇上也說清楚。”
“婉妍,對不起,我沒有想過彆的,我隻想嶽父也進京了,你也不用親人分離不相見。這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