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女又問趙清漪,說:“趙公子有何高見。”
趙清漪手中折扇一轉,道:“高見就不敢當。
我聽此曲應是如意姑娘從古字譜《碣石調-幽蘭》中演化而來。古曲譜為文字譜,即便如意姑娘也參詳過唐時的減字譜,也不定能奏出丘明當時的節奏和音階。
如意姑娘又有所打亂字譜的四段的順序,音階也刻意高低不同,再試了‘一板一眼’‘一板三眼’的不同節拍,也難怪諸位朋友一時走耳。
孔子作《幽蘭》,引曰:‘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譬猶賢者不逢時,與鄙夫為倫也。’姑娘自憐平生,才貌雙全,生不逢時,此心此情倒也相通。
南朝丘明《碣石調-幽蘭》原是清麗之曲,特彆是第四段,情調明朗,通過蘭花的清雅、素潔、靜謐悠遠的品性,象征光明的未來。如意姑娘將其轉為第二段,節拍甚急,倒有美妙韶華短暫之感。如意姑娘的心,很亂呀。”
吳涯喃喃:“此人當真是真才實學之士,才思實屬罕有。不過,也是放肆得狠,有趣。”
世間能接觸過《碣石調-幽蘭》的人不是沒有,但是顧如意這樣奏,聽出來的人又少一些,吳涯倒是聽出來了,不過他這樣的人比之一般的風流才子又更高傲一些,通常不會去青/樓楚館追逐妓/子。
而飽學大儒更不會將妓/女與孔聖相提並論。
舫中傳來幾聲琴音,紫衣少女喜道:“趙公子,我家小姐有請公子上船一見!”
旁邊船上的諸位公子朝趙清漪看去,目中不無嫉妒,連卓昱笑道:“子淨真是豔福不淺呀!”
範子良笑道:“子淨如此風雅人物,果然是受姑娘喜歡。”
趙清漪擺了擺手,說:“詩詞琴曲相/交,無關風月,無關風月。”
說著與大夥兒先告辭,囑咐王衝等人不要在京城鬨事,他不給兜了,再和幾位同來朋友說:“反正找到又錚兄就能見到諸位,改日我們再會,我先去聽曲了。”
說著她躍上了那形象華美的畫舫,紫、綠二婢引她進艙去,郭延錚見了也是搖頭。
船隻陸續散去且先不提。
卻說趙清漪一進船船,就見簾後款款出來一妙齡女子,身穿水藍色襦裙,鬢如刀裁,肌膚賽雪。
“如意見過趙公子。”
“如意姑娘有禮。”趙清漪揖手回禮。
但見這女子抬頭,就見一雙水汪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雙彎彎柳葉眉,秀鼻挺直,唇如朱丹。氣質如蘭,便如大家閨秀,並無多少風塵之色。
如此五官長相,儘也不輸趙清漪,隻是風情不同。
趙清漪暗想:果然是美人,能看看也舒心呀!
顧如意見到是這樣年輕俊美的少年,但想他懂自己的心思、也懂自己的苦,心中歡喜,就笑著請她坐了。
平日奏曲見客,多有媽媽教的脾氣,能多讓客人掏錢,又能保全清白之身,此時倒是和善得很了。
顧如意請了趙清漪在椅子上坐下,小婢奉茶,顧如意才說:“趙公子可想聽曲?”
趙清漪點頭:“好啊。”
顧如意輕攏慢撚,又奏了正常順序的《幽蘭》,節拍音階渾然一體,便沒有剛才的彆扭了。
趙清漪道:“果然琴技高超。如意姑娘要是累了,也就坐下歇歇。”
顧如意道:“如意怠慢公子了。”
趙清漪說:“哪裡的話。如意姑娘芳齡幾何?”
“如意今年十九了,風塵中人,便如公子所知,也是自身難保。”
趙清漪道:“姑娘何至淪落風塵?”
顧如意歎道:“十歲那年,家裡遭了劫難,被貶為官奴。”
官妓是官奴的一種,官奴有統一機構管理,還真不是平民人家能贖的,本朝至少也得是有舉人功名在身的人家能用官奴。
顧如意就算有錢,想自贖自身,還真不行。從青樓贖身出去又是新主人的官奴,除非是消了賤籍。可是官奴賤籍沒有恩典是不能改的,隻有自己賣身的人贖了身才可以改。
趙清漪說:“你還出身官宦人家嗎?”
顧如意歎道:“往事不提也罷。”她雖然想要傾訴,但是此次終是初識,她也沒有把握。
顧如意又與她談些詩詞音律,趙清漪也沒有追問。
過了一個時辰,趙清漪才起身告辭,秋毫無範。
等趙清漪下了船離去,顧如意心中若有所失,紫衣婢女和綠衣婢女都不禁為她著急。
紫衣婢女說:“小姐,奴婢看趙公子乃人中龍鳳,你如何不提呢?”
顧如意歎道:“你不明白。”
“我怎麼不明白了。”
顧如意:“但凡男子見我,終有所求,若是無所求,我又怎麼輕易提呢?何況是一件一件,都不是易事。”
綠衣婢女道:“那小姐何不先贖了身?彆的事可以先不提,小姐一生的幸福最重要。”
顧如意說:“趙公子若是無意,我又何必強人所難?”
二婢卻覺那世上的男人來說都是白撿的好處,小姐有錢贖身,隻不過得有這麼個有資格贖官奴的人出麵罷了。對於男人來說,就是白撿一個美妾。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寫細了,說好的要控製的呢?
結交人脈,反正都是有用的人。不知不覺截了誠王的人的機緣,討厭的攪屎棍-趙
愛看短篇的,我現在本單元也寫了一半了,不好變基調了。隻盼後麵的故事寫短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