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軍還是好心回來報信,李大虎和李三虎兄弟去把李二虎搬了回來。但是他中風了,不能走動,不能發出聲音,就會直流口水。
王愛紅大受打擊,李家送李二虎到鎮上的衛生所,可哪裡治得了這種中風,中風就算是大醫院也是束手無策的病。
李家送人到縣城幾天,花了好幾百塊錢,卻是一點用都沒有,還是有位邱姓醫生好心地提醒,將人帶回去好好照顧,在醫院花再多錢也是枉然。
王愛紅對於丈夫這麼年輕就得這個病簡直要崩潰了,接著發現自己懷孕了。他們去年才成親,去年也掉了個孩子,偏偏現在懷孕不是要人命嗎?
李家大房、三房照顧了幾天,眼見沒有希望,不再為了李二虎耽誤農時了,扔下一切不管。
王愛紅的家人得知李二虎得這種病,也是急在心裡。
王家左思右想,王愛紅才二十二歲,還有這麼長的人生,現在李二虎成了這個樣子,不是害了女兒一生嗎?
王大娘來李家看女兒,看著王愛紅垂淚,思考了許久,還是抓住女兒的手說:“愛紅,事情都過了一個月了,你也看清楚了,這二虎怕是好不了了。”
“娘,我可怎麼辦呢?大哥,二哥可是都不管我們了,我一個女人,家裡要照顧二虎,家裡還有四頭豬,還有六七畝水田,那哪顧得來呀?”
王大娘壓低聲音說:“愛紅,你聽我說,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你看看李二虎,沒希望了,家裡的錢也花光了。愛紅,是我們不好,當時還以為李二虎結了婚,以前的不好都會改,還沒有見他改,現在就這樣了,就沒有讓你享過一天的福。”
王愛紅聽著又悲從中來,但是生活就是這麼現實,王大娘說:“你不能再受他牽累了,你肚子裡的孩子不能要。趕緊離婚,趁年輕再嫁。”
“這……這怎麼可能……”
“那你要一輩子守著個廢人嗎?你要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
王愛紅實在不想,隻是她也看不到前方的路,她在李二虎沒病倒之前是從來沒有想過的,就算是李二虎耍流氓,在她看來主要還是外頭的女人不好。比如李二虎最肖想的趙清漪,王愛紅心裡最是有疙瘩。
但是她這樣的思維建立在她要和李二虎過下去的前提下,如果不和他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愛紅深思熟慮,還是接受了母親的提議,不管是走是留,孩子現在她要不起。
於是她去縣裡做了人流小產,小產月子時,王大娘來照顧她。出了月子,王愛紙就收拾了東西跑了,王愛紅打算孤注一擲出去打工。
這樣李二虎沒有人照顧,身上臭氣薰天,快要渴死時還是他大嫂過來看看,發現家裡沒有人。李二虎說不出話來,但是李家兩房兄弟很快發現王愛紅不見了,找上了王家去。
兩家起了好大的紛爭,李家兄弟是不可能接手李二虎這個爛攤子的,必須要找回王愛紅。但王家怎麼擔下這事?
最後兩人都鬨到縣裡去了,這老婆跑了也不是什麼刑事罪,況且本人都還不在,李家沒有權利要求王家人做什麼。
此事鬨了半月,之後不了了之,而李二虎的生活,村主任做主,分攤到兄弟兩身上,給他一口飯吃,但是李二虎的六七畝水田、百畝山地的權益都讓兄弟平分。
李二虎躺在床上意思清醒,可對自己的身體無法控製,受儘了苦楚,他的內心充滿了不甘。
李二虎懷疑是趙清漪做了什麼,因為他醒來孩子就不見了,可是他再想找趙清漪的麻煩,他也不可能做任何事了。
因為這個村子的風化問題,縣裡準備派一個風化思想教育小組來宣揚精神文明建設,公安局的劉紅英正是其中工作人員之一。
在村子的簡陋大禮堂,召集婦女來開會,給她們講課,因為村主任和村支書傳了消息,沒事不得請假。於是村裡百名十八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婦女集結在禮堂。
趙清漪也跟著高根花、劉春梅過去了,縣裡來的婦聯領導,給她們講了什麼是精神文明,還有道德的重要性。
趙清漪看到了前生審她的劉紅英,這女人是個狠角色,犯人不招供,那是電棍直接上來的,原主就被她折磨得夠嗆。說什麼精神文明,劉紅英扣她帽子罵人時的用語也高貴不了多少。
在這樣愚昧的時代愚昧的村子裡,不想同流合汙,生存空間實在有限。
講完了課,婦聯領導和劉紅英等人還是和朱大嬸談話,但是看到朱大嬸的模樣還是讓她們大掉眼珠子。
這人實在和他們想像的搶女兒老公的女人相差十萬八千裡,儘管她現在往年輕裡打扮,還穿了紅色,但那根本就提升不了她的氣質呀。
不過這個老婦氣色倒是好,眼波含情,幸福小女人樣子。
婦女乾部和她談話,說她做的事不道德,朱大丫委屈,老眼中含著淚。劉黑子聽說朱大丫被人特彆談話,心中著急飛趕過來,對著來教育精神文明的女乾部們又是一陣指責。
“你們這些惡毒的女人,為什麼就不能放過‘丫頭’?我們真心相愛礙著誰了?”
婦女乾部們:……
趙清漪不動聲色躲在了高根花後麵,簡直不忍直視。
劉紅英道:“劉黑子,請注意你的用詞!我們是婦女精神文明建設的宣傳員,我們怎麼惡毒了?”
劉黑子護著心愛的“丫頭”,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們,說:“你們隻不過是嫉妒!我從來沒有愛過彆人,我劉黑子從前就算有再多的女人,我心中愛的隻有‘丫頭’一個!”
劉春梅和高根花說:“看,還是真的,劉黑子原來就……愛朱大丫,朱銀鳳隻是……什麼身。”
“替身。”
婦聯的王副主任說:“我知道你們已經結婚,但是,這事兒影響很不好,朱大丫怎麼也是你原來的長輩。這事兒讓我縣的精神文明建設和婦女工作都帶來了乾擾和□□,我們隻是和朱大丫談話……”
劉黑子說:“我不管!她又有是我的娘,任何人都彆想把‘丫頭’從我身邊奪走!”
然後,在所有人還沒有回神時,劉黑子霸氣地打橫一個公主抱,將朱大丫抱起離去,走路十分拉風。
接著,禮堂中揀眼珠子的揀眼珠子,揀下巴的揀下巴。
“真是為老不尊。”
“那男的也不要臉。”
忽然一個婦女說:“這兩個人留在村裡隻會給村子丟臉。”
“又不能將人趕出村去。”
“為什麼不能?”
大家議論紛紛著如何趕走村中的敗類的問題,外頭下起了大暴雨。
趙清漪也困在了禮堂。劉紅英素來看不上這些落後的農村婦女,但是婦聯過來下鄉,縣委也決定要派個女公安來,她不得不受命前來。
村子裡的事簡直不堪入目,她都不知要怎麼說了。
她忽然驚鴻一瞥看到了一個年輕女人,雖然很土氣,皮膚也黑,但那眉眼實在是好看,不禁有些訝異。
這樣的女人在村子裡怕也是個不安分因素吧。
劉紅英決定談一談,把那些不堪之事扼殺在搖籃中,或者發現了及時批評。
劉紅英和婦聯王副主任提了一句,王副主任一看,之前都沒有注意,這人確實好看。
兩人走了過去,當然也不能空口白話,就和她攀談。
看到領導過來攀談,高根花是滿臉堆笑的,她唾棄了劉黑子兩人一頓後,劉紅英問趙清漪,說:“你也是村裡的?”
趙清漪一口土味的方言說:“是呀,領導。”
劉紅英聽她這麼稱呼心中舒服了一些,還是說:“她們老一輩的有些是沒有救了,你們年輕人這些毛病可不要學,為我們縣裡的精神文明建設抹黑。”
趙清漪點頭哈腰:“誒,我們都曉得的!像我們全村也就出了這麼一個,我們其她他人都是好的。”
忽然身邊的一個婦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水根媳婦,我們可跟你不一樣,想你的男人怕是不少的。”
劉紅英眼前一亮,暗暗為自己的眼光點讚,劉紅英正色道:“我們新時代的婦女要自尊自愛!彆按耐不住就浪,這女人不發/浪,男人能粘上去嗎?”
趙清漪不禁抽了抽嘴角,暗想:說什麼新時期的女性,這種觀念立場完全就是給男人開脫,男人喜歡眼睛粘在漂亮女人身上,就是女人的錯。
總之是迫害同性,對同性嚴苛,這樣的人心底哪裡是什麼新時代的女性,說她是向男人跪著的都不過分,或者說她是“仇視/同性”的。社會上確實不乏優秀的新時代女性,但是這樣的女性中的渣渣也是不少的,甚至有些人不是愚昧造成這麼簡單了,而是一種醜惡的本/性。
趙清漪知道原主所受之苦,一些愚昧的女性不分是非帶給她的傷害不小於那些男人給她的傷害,但是她還是沒有對那女性主動下過手。
朱大嬸是對不起了,當是給何水根的父母贖罪。但是不管是朱銀鳳還是王愛紅,最多隻是和那兩個渾蛋男人離婚,其實未必將來會過得更差。
雖然她沒有權力去決定那些女人的選擇,但是她對大惡人的回擊也不會投鼠忌器,束手束腳。
趙清漪委屈地往高根花挨了挨,高根花這些日子常去人家家裡白吃白喝,還是良心說一句:“清漪不是那種人!她雖然長得地道,但是性子是本分的。”
忽有一個婦女道:“哎喲,她還本份,多少男人就愛去她家看一眼,你能知道她沒有浪?”
劉紅英道:“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作風都要注意一些,不然就是家庭破裂、社會不安定的因素。婦女的思想關一定要把牢,彆往下流裡鑽。”
趙清漪眯了眯眼,說了聲是,忽上前一把抓住劉紅英的手,說:“領導,我一定聽從你的教誨。村裡的任何男人,我不多看一眼,爭當精神文明的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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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變小了,趙清漪也趁此抱著孩子離去,其她婦女也作鳥獸散。
因為鄉村公路出現了塌方,這一群婦女不得不留宿在村子裡,主要還是分住在村中條件較好的幾家。
有村主任、支書和村中的殺豬匠和小賣部家。
劉紅英就住在村主任家,當晚卻發生了一件事,劉明的兩個未婚兒子晚上都摸進了劉紅英的房裡。
好在劉紅英學過幾手,將兩人按倒沒有出什麼事,但是也驚動了劉明夫妻和住在劉家的另一位婦聯女同誌。
劉紅英氣得臉色發青,而劉明心中也恨,自己對縣裡來的人積極配合,這女同誌居然這樣害他兒子。
第二天公路上的泥沙被清除了,一幫人坐著破舊公共汽車回城去了。
之後幾天,單位裡總有男同誌對她示好,剛開始她還挺享受自得的,但是有男人居然要非禮她,而這個男人不是她心目中的人選,這事讓她十分惡心。
回到家裡,還有姐姐正在處的對象忽然看上了她,偷偷和她表白被姐姐聽到,姐姐不分是非曲直衝上來就扇了她兩個耳光。雖然姐姐的對象是一時糊塗,之後收心了,但姐姐一輩子都防著她。
而單位中,也有兩個男同誌的對象找上來,說是因為她,他們都在鬨分手,此事在局裡影響極壞,甚至兄弟單位知道了。
從此,她劉紅英被帖上了行為不檢點、作風有問題的標簽。曾經那一個月裡狂蜂浪蝶任她選,之後卻是一個男的活的都沒有。
劉紅英因為作風問題,受到局裡的不好風評,組織有什麼培養機會都給了彆的女同誌,而工作上,過了那段時期,男性同誌們對她也無任何幫助照拂了。
一直到三十多歲,她還沒有嫁出去,最後沒有辦法降低要求,嫁了二婚男人,還長得醜工作也不好,也隻能認了,過日子要緊。
她在無數的日子裡在夜裡哭泣,她知道自己是無辜的,但是很少人站在女性的立場上為她辯白。她也知道這種什麼事都沒有做過,大家的天然立場就是對女性嚴苛的苦楚了,無處申訴,無人傾聽認可的苦悶她也嘗到。
這些都是外話。
卻說村子裡在精神文明宣傳後,對劉黑子兩人的容忍度創了新低,在朱銀鳳的帶頭下,往朱家潑糞潑尿寫大字的事件一日日升級。
劉黑子和朱大丫也不堪其擾,兩人決定一起出去打工,收拾東西也離開了村子。
事情總算是平複下去了,朱銀鳳被全村人可憐同情,但是這種滋味也不好受,她覺得日子過不下去,後腳離開了村子。
現在華國總理很是英明,全華國經濟形勢轉好,出門打工興起,他們成為走出村子的先鋒。
趙清漪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東西已經全都收拾好了,她叫了高根花來。
高根花不算是好人,嘴碎貪財,唯恐天下不亂,不過可惜,趙清漪現在在這個村子隻有她親近了幾個月。
趙清漪說要回之江娘家去,趙清漪沒有和村裡任何人說過她是從哪裡來的,也沒有說過她曾經被人綁架販賣,當然不知道她娘家在哪裡。
高根花不知道外省在什麼方向,雖然有點不舍她,但是聽她說將穀倉中的四百斤穀子全送給她時,高根花眼睛一亮。
“那怎麼行?你不如賣了吧。”
趙清漪道:“水根也不在了,這裡沒有一個親人,我回了娘家,大約是長期住娘家了。高嬸你也照顧我這麼久,幾百斤穀子我也不想麻煩了,你自己搬去就是了,放在這也是發黴。”
“那不是可惜了……那我就搬去?”
高根花也沒有客氣,五十歲的農村婦女還是有一把力氣的,半天就搬完了。
晚上兩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每二天一早,趙清漪就背著孩子,提著蛇皮袋,穿著土氣,把臉塗黑步行離開了村子。
高根花還是送了一送的,再則劉春梅看到了,也意思了一下。
這時候,她們還不知道送走的這個女人,將來會站在什麼樣的高度。
趙清漪步行到鎮上,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再乘汽車到了縣城。
她去車站買第二天去市裡的汽車票,正是在車站,圍觀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