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 203 章(2 / 2)

這是怪罪到了裴少淮頭上,怪他不夠貼心。

“你少在此處擺譜,卷起你的鋪蓋,到彆處獨處去。”

“我瞧你還是省些趕考的費用,仔細拿去瞧瞧大夫罷,也罷也罷,大夫也唯有搖腦袋的份,橫豎都是瞎了這份血汗錢了。”

“你嚷嚷幾句便也就罷了,可要罵道座師大人頭上,我範某是第一個不許。”

亦有人好心勸告他,言道:“我瞧你也是個農家出來的,好生算一算,若非有這麼個落腳的地方,家中還有籌幾年的糧食、打幾年的河漁,才湊得齊一個月的打尖費用?在外有所不便,都是常有的事,禍從口出,更當慎之又慎。”

方才那番話,儘數被前來巡看的李同知給聽見了,李同知生於山西長治,脾氣可不比裴少淮,帶著人進來,鏗鏗言道:“學識沒見半個,調兒倒是唱得高,功名沒得半分,倒把自己當個爺。來人,把他給我架出去,讓他回去自個兒獨處。”根本不管那人的聲聲悔過、求饒。

事了,李同知神色緩下來許多,對其他學子道:“主考官大人吩咐我來巡看,你們若有什麼難處便跟本官說,旁的隻管安心備考。”

“學生謝過知州大人掛心。”

四處巡看以後,李同知這才趕往下一處。

有那雙安州的學子,也住入了院子裡,說起他們的裴知州,滿臉的自豪,細數裴知州在雙安州做出的功績,更是滔滔不絕,使得許多學子圍過來聽。

這一來二往,知曉的人便多了,甭管外頭書院裡說什麼閒言碎語,裴知州的口碑在寒門子弟這裡,是極好的。

……

三月二十九,距離開考不剩幾日,貢院截止報考。

四月初三夜半三更,貢院燈火通明,東西南北門前高掛燈籠,上頭寫著醒目的字,告知學子方位,免得他們走錯了門,找不到與自己結保的同仁、作保的廩生。

若是仔細看,赴考的學子比往年要多。

一聲鑼響,正場開始。

參加府試的學子,俯在案上奮筆疾書,而那些自視甚高、不肯屈尊降貴的學子,則在酒肆裡借酒消愁。

午間,泉州府一酒肆裡,幾個縣學生員正在把酒言歡,這當中有個讀書人,是從河間府南下遊學的,這桌酒菜便是為他接風洗塵。

酒過三巡,漸漸拋開束縛,開始侃侃而談。

他們話音頗大,對話從木質的雅間裡傳出,讓外頭人聽得一清二楚。

聊到了科考,不免就會提及大登科、狀元郎,那河間學子故意賣關子問道:“你們可知北邊的學子們,臨考之前燒香拜什麼?”

眾人都知道河間府離京都近,一時好奇,都聽得認真。

“這天底下,考前不都是拜魁星嗎?王兄話中莫非有什麼玄機?”

河間學子醉醺醺搖搖手指,道:“拜魁星哪有拜雙狀元顯靈?”

“雙狀元?”

“乙酉年正科,咱們北直隸奪下了狀元,此事你們不會不知罷?”

“是有這麼一回事。”

“戊子年正科,狀元也是北直隸的。”

眾人想了想,應道:“也有這麼一回事。”聽遠赴京城趕考回來的學子們說的,細節卻不甚清楚,忘了許多。

河間學子才悠悠從懷中掏出兩個陶瓷,邊說道:“我便是拜了他們,過了院試,此後去哪都不忘帶著他們。”

隻見桌上擺著兩個寸指大小的陶瓷,燒製得很是精致,頭簪花身紅袍,是兩個長得差不多的小狀元郎。

河間學子指著介紹道:“這是裴大,這是裴二,京都裡,大家夥都信他們。”

“雙狀元,都姓裴,莫非這兩位同出一族?”

“何止是同出一族。”河間學子說得更加傲氣了,仿佛在說自家親戚一般,言道,“這兩位是親兄弟,年歲相差無幾,有道是‘一個姓兩狀元三元及第四方皆知’,此話你們沒聽說過嗎?”

眾人搖搖頭,心中大受震撼。

一家兩兄弟先後三元及第奪下狀元,這話怎麼聽著像是話本子裡寫的。

可心裡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貢院裡主考的那位五品知州,正是姓裴,總不會是他罷?應當不會,乙酉科的狀元應該在翰林院裡,豈會外派到閩南來?

即便眾人對乙酉科狀元有所印象,也難以和京外知州聯係到一起。

世間學子為何豔羨三鼎甲,因為三鼎甲可以直接入翰林、留任京都、做事於皇帝跟前,前途遠大。還沒聽說過哪位狀元被外派的。

眾人心思各異,正想得出神,便聽到河間學子又說道:“聽說早幾年,這位裴大被皇帝外派當官了,從正七品提到了正五品,大家都猜,皇帝隻是為了曆練曆練他……是派到什麼地方來著?酒喝多了,一時間竟想不清了。”河間學子麵露苦惱,仔細回想著。

不管是雅間裡,還是雅間外的大堂,皆是一片默聲。

半晌,有人試探道:“外派到了雙安州?”

“對對對,雙安州,是這麼個地方。”河間府學子拍大腿道,又問,“你們可知這雙安州在何處?”仰頭感慨,“戶籍若在雙安州,能當裴大的門生,當真是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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