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 185 章(2 / 2)

賊至渡口無船渡,燕承詔領兵圈圍過來,結果不言而喻,徐霧等人悉數被捕,當夜便送入了嘉禾衛的天牢裡。

……

嘉禾嶼靠海潮濕,島上如此,挖在地下的牢獄更是如此。

潮濕到火把焰頭都帶著一股霧氣。

徐霧拖著哐哐當當的鐵鏈入獄時,那久居此處的毛利四郎,正弓著身子,把頭湊到手邊,一遍遍企圖拔去頭頂新生的幾根毛發,卻屢屢失敗。

聞聲抬頭,兩人對視,很快都認出了彼此,又趕緊躲避目光,生怕被獄差們察覺到。

可越是躲避,越是顯露破綻,豈能逃得過南鎮撫司的眼尖。

……

京都,皇城裡。

時隔月餘,裴少淮寫的書信送到伯爵府,又呈入皇宮,愈發說明這是一封普通的信件。

“陛下,裴知州有信件寄回。”蕭內官稟報道。

“快快呈上來。”

皇帝原在批閱奏折,看到一些煩心的政事,心中有些鬱鬱,正好借伯淵的信一解憂愁。

信件被呈至皇帝跟前,他掂了掂,覺得有些輕薄。

似乎隻有一兩頁紙?也罷也罷,君臣至真至誠之言,不必在乎多與少。

皇帝拆信,滿心好奇伯淵會跟他說些什麼,再三往信封裡摸,還是隻抽出了一張紙,沒有更多。一旁的蕭瑾也不禁側了側身,僭越往信紙上瞄了一眼。

皇帝知曉信很短,但他沒想到,會短到展開即閱完。

一旁的蕭瑾瞥了一眼信,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也就裴大人敢這般寫信了。

滿心的期待空付了,皇帝看著短短幾行字,沒有不悅,更不見怒意,隻是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問蕭瑾:“伯淵的信,是通政司送來的?”

“回陛下,是裴二大人送入宮的。”蕭內官補充道,“裴二大人還在外頭候著,可要傳他覲見?”

“傳。”

裴少津步入禦書房,皇帝問道:“伯淵給朕寫的信,是隨家書一同寄回來的?”

“陛下,正是如此。”

皇帝又問:“你兄長給你寫的信,有多少字?”

少津憑這隻言半語,哪裡摸得透聖意,隻能含糊其辭,應道:“微臣考慮不周,並未細數信中寫了多少,隻估摸著有五六頁紙。”其實有十頁紙。

不管幾頁,總之超過四十二字了。

“這個伯淵……”皇帝既好氣,又覺得好笑。

隻消明白裴少淮信裡的意思,皇帝還不至於小肚雞腸,非要與“家書”比一比長短。

可轉念一想,還是有些“氣不過”,皇帝對裴少津說道:“你同你兄長說一聲,下回給朕寫信,須得超過六頁紙。”直接給安排上。

“微臣遵旨。”

少津退下後,皇帝方才的愁緒一掃而空,心情輕快了不少。

愁緒緣於觀閱折子,近來的許多折子,反反複複、字裡行間皆是奏請“太子預政”、“太子監國”、“立東宮官團”、“早預早立,賢能相傳”……加之閩地白銀的流向,東宮的收支情況,都讓曾經父慈子孝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

皇帝年過五十,太子預政,其實不算早了。一定程度上,臣子們依規上奏,倒也正常。

“蕭瑾。”

“奴婢在。”

皇帝言道:“上晌的蘇式綠豆糕可還留著?”

“還在偏殿裡放著,隻是有些涼了。”蕭內官道,“老奴讓禦膳房重做一份。”

皇帝有心思吃綠豆糕,可見心情很是不錯。

“不必,就把偏殿的端上來罷。”

趁著皇帝吃綠豆糕的空晌,又逢皇帝有胃口,蕭瑾問道:“陛下,午膳是不是讓禦膳房多做幾個菜?”

“也好。”

有些話皇帝不便跟臣子說,便也把蕭瑾當個傾述的,皇帝說道:“滿朝的折子彈劾他,朝中局勢陰陽不明,伯淵還能把信摻在家書裡一起寄回來,既不辯駁求聖眷,也不摻和、攪渾局勢,一心隻顧著‘忙’手頭的要緊事,這便很好、很難得。”

蕭內官端著碟子,聽得出神。

皇帝又取了一塊糕點,說道:“也是,先把手頭要緊事做好了,局勢自也就隨之明朗了。”皇帝憂慮,更多緣於事態不明、躊躇難定。

吃飽了,心情也好了。

吃飽思棋欲,好些時日不下棋,禦書房後的棋盤也該沾沾人氣了,為了懲治裴少淮隻寫了四十二字的書信,皇帝下令道:“蕭瑾,一會出宮去一趟景川伯爵府,傳朕的話,接下來半月,每日下晌,讓裴給事中到禦書房後園,陪朕打磨打磨棋藝。”

遠的抓不著,近的總不能放過。

“老奴這就去辦。”

“聖諭”很快傳到裴少津那兒。

在外人看來,如此與君相棋、天子聖眷,本是難求難得,理應倍加珍惜才是,可是少津卻有些苦惱——兄長負下的債,暫且隻能由弟弟還著。

罷了罷了,叫大哥下回寫信寫長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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