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族內才知曉的事情。
楊夫人說道:“如今月兒身子月份大了,雙生發動得又急,我便想讓兩位老姐姐住到裴府來,方便關照月兒。她們會限著月兒吃補品,親家千萬莫覺得她們在苛待月兒。兩個小的在裡頭玩鬨,容易胎位不正,她們每日也會探一探、把一把。”
林氏一口承諾道:“伯爵府必會待她們如上上賓,不會乾涉她們對時月的任何安排。”
她作為婆婆,哪怕再疼愛時月,又怎比得過楊夫人呢?
有了林氏這句話,楊府這才把人送過來。
……
關於五個開海點,裴少淮最終定下,上稟皇帝,從南到北依次為廣東廣州、福建嘉禾嶼、浙江明州、山東登州、河間府天津。
隨著時月的肚子越來越大,裴少淮稍緩官府公務,每日酉時前必登車歸家,翰林院、六科的當值都找同仁暫替著。
婦人生子不易,時月懷了雙生,裴少淮心裡是有擔憂的,尤其想到這是自己的妻兒,這份擔憂更甚。
裴少淮從不在妻子麵前顯露擔憂,害怕影響到時月的心態。
四姐裴若英這段時日也回來得勤一些,一來是給弟媳把把平安脈,二來是把反複提純過的烈酒給裴少淮。
英姐兒說道:“正如弟弟所猜想的那樣,婦人生產時所用的布褥,若是提前潑灑過酒萃,產婦則不易患熱毒。”
古人生子如過鬼門關,一怕胎位不正難產,二怕產後患熱毒,尤其是春夏時產子。
英姐兒敢說這樣的話,說
明她已用酒萃救過不少人,正在一點點發現這裡麵的門道。
“謝過姐姐。”裴少淮接過酒萃,有了此物,心中又更安穩了幾分。
隨後,裴少淮親自布設了產房。彆的府邸布設產房,是為了規避穢物,裴少淮布設產房卻十分用心,處處做到乾淨整潔。
先上上下下清掃過,再每日用酒萃噴灑一遍、通風透氣。所有布褥先放入鍋中煮了一遍,再噴酒萃,晾乾備用。
生產時所用到的器具,一應也都用酒萃擦拭過。
……
八月秋風來,本應是慢慢變涼的過程,今年卻直接來了一場寒。
京都城內到處都是赴考鄉試的學子,桂花香起,又是一年秋闈時,一試定前程。
裴少淮無心關注今年的秋闈,因為楊時月的肚子估摸著該發動了。
他照例每日睡前與兩個小的說說話,每回說完話,把手掌置於肚皮上,總能感覺到他們在調皮蹬腿。
那小小力道的一踢,隔著肚皮傳到裴少淮的手掌心裡,就好似自己今晚說的每一句話都得到了回應。
慈愛油然而生。
深夜裡,小夫妻和被躺下,楊時月無睡意,便找裴少淮說說耳畔話,她問道:“官人想好給他們起什麼名字了嗎?”
“大名還不急,我給他們想好了小名,不管男孩女兒都能用。”裴少淮應道。
他不是沒想過大名,隻是沒想好。
勳貴人家一般不起小名,但裴少淮想給孩子起小名,也沒什麼。
“是什麼?”楊時月問道。
“宋時黔安居士有句吟誦立春的詩,春喻新生,道是‘試問淮南風月生,新年桃李為誰開’,你看,淮和月之間是‘南風’,取此二字,大的便叫小南,小的叫小風,你覺得如何?”裴少淮道。
其實他自己也是臨時起興,想到一句詩便杜撰了兩個小名。
“小南,小風,若是小的是個女孩,還叫小風嗎?”楊時月問道。
“為何不能叫?”裴少淮反問,又用歡脫的語氣道,“怕女孩子家家像大風一樣刮來刮去,太過調皮,不夠安靜?不怕不怕,咱們這麼大的府邸,夠她刮來刮去的……”
楊時月被逗得咯咯笑,答應道:“那就依官人的意思,叫小南和小風。”
不知是不是因為發笑動了胎氣,話剛說完,緊接著便是“哎呦”一聲。
裴少淮警惕,立馬側過身關心問道:“是他們調皮,又踢你了?”
“不像。”楊時月應道,又是哎呦一聲,自己也警覺,道,“恐怕是要發動了……”
雙生發動得急,向來是不按日子來的。
裴少淮想起兩位“姨母”叮囑過他,真發動了也不要急,他一急,妻子便也會跟著焦急。
裴少淮穩穩起身披上衣服,掌了燈,扶楊時月坐起來,道:“兩位姨母說,發動後可以吃頓香的,不再管著你,你先想想要吃什麼,我去叫人。”這才出門。
很快,整個院子亮了起來,上下有條不紊,忙而不亂。
兩位姨母過來看了看,淡定說道:“確實是發動了。”
她們扶著時月往產房走,一邊寬慰時月道:“兩個孩子胎位都正,個頭也不大,你放心,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
看到大家不慌不亂的,楊時月忍著陣陣襲來的痛楚,卻覺得莫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