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夏芒的丈夫?”一位身著藍色短袖襯衫, 頭上戴著白色紡織帽的女同誌推著自行車從廠裡出來,見男同誌轉身要走, 忙的叫住他, “我叫黎明菊,夏芒的同事,聽說你們要離婚了是不是?”
工廠大門上懸掛著一盞白熾燈,在漆黑的夜光中劃出些許亮光。倆人離工廠大門有一些距離,黎明菊看不清夏芒對象的神色,瞅著他的身材不錯, 個子高挑,眼珠子轉了幾圈,推著自行車往他那裡走了幾步。
“夏芒說的?”
隻見他背對著自己, 聲音沒有起伏。
“紡織廠裡和你們住在一起的紡織工說的,聽說昨晚鬨的動靜可大了,”上白班的人大早晨就來廠子裡說叨倆人離婚的事,還有人打趣倆人什麼扯離婚證。甭管男人有沒有錢,是個男人都沒發容忍媳婦不能生,倆人離婚是遲早的事。黎明菊想到這裡,自顧自說道, “我妹妹叫黎明芳,今年二十八,當知青耽擱了,屁股大能生養。”
說完不等楚塵說話,踩上自行車走遠。
陸陸續續又有上白班的工人走出廠子, 他們遠遠瞧見黎明菊和一個男同誌說話,伸著脖子朝前瞅。瞧見黎明菊蹬著自行車走遠了,男人也蹬著自行車走了,有些心思活絡的人不免想的多些。
“黎明菊有沒有向你打聽周邊有沒有長的青秀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同誌?”
“聽說當初本來是黎明菊當知青,生了一場重病,變成她妹當知青。她妹不是回來了嘛,不回父母家,就住在她家。”
“怪不得急著給她妹找對象,廠裡的人幾乎全被她問了一遍,有幾個人倒是認識幾個沒結婚或者離婚的男同誌,黎明菊嫌棄人家長得醜,長得磕磣拒絕了。”
眼瞅著天已經黑透了,這些人聊了幾句,有的騎車趕回家,有的地走回家。
楚塵把自行車用打鐵鏈子圍成幾圈坐在合抱大的樹上,站在下麵乘涼的人已經回家,說明大家已經洗好澡。他隻站了一會兒,身上就被大花蚊子叮了幾個包。鑰匙被他握在手心裡,身影隱入昏暗的樓道中,到了三樓沿著長長狹窄的走廊往前走,各戶人家在黑燈瞎火中談話。
他摸著黑走進房間,夏果果心裡不得勁,瞅著黑影沒說話。夏天,天氣悶熱,房間裡塞得都是人,關上門空氣不流通一晚上就不用睡覺了。所以各家各戶門窗上安裝細密的紗網,敞著門窗睡覺。
她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氣的胸悶。她姐做樣子給她看呢,矯情的讓姐夫騎自行車送她去上班,姐夫不睡客廳,和小弟擠一床,防著她呢!她解釋過好多遍不是故意推門,不相信她,她也沒有辦法。
楚塵和夏小弟說了幾句男人間的悄悄話,很快倆人就睡著了。
次日,夏小弟打著哈欠看著臉色十分臭的二姐,摸不著頭腦,傻乎乎問道,“姐,媽又惹你生氣了?”
“奶奶的熊,說啥話呢!”麵對小兒子,夏母翻來覆去罵兒子奶奶,咋呼來咋呼去,從來不打小兒子。“昨晚你姐叫這麼大聲讓人搭把手給甜甜換尿布,你沒聽見?”她對著小兒子說,眼睛卻瞥著從小兒子房間出來的女婿。
“叫了嗎?沒聽見啊!”他媽慣會誇大其詞,“媽,還沒做飯呐,我等會就遲到了。”夏小弟見母親又要咋呼,趕緊堵住她的嘴。
“夏芒,還不…”
“大姐上夜班,還沒回來!”夏小弟氣呼呼道,“早晨不吃飯,中午回來再吃,趕不上早讀課了!”
夏母話卡在嗓子眼,硬生生吞了下去,就一直打嗝。她嘟嘟囔囔說了一句,“祖宗,媽給你做飯去。”
她邊做飯邊嘀咕,“你們姓夏的全是討債鬼,沒好貨…”往常這時候大女兒已經回來做飯,不知道跑哪裡浪去了。
“要擱在以前你叫夏楊氏,跟我爸姓…”
‘啪嘰’一聲!
母親凶聲惡煞瞪著他,夏小弟身上的皮抖了又抖,趕緊閉上嘴巴。
夏母一早上火氣十分大,昨晚被吵得沒怎麼睡覺,脾氣更加暴躁。邊剁鹹菜邊想,趁早把孩子送走。
被夏小弟這麼攪和,夏果果抱怨的話也說不出口,隻能眼神含怨地盯著姐夫,她不信昨晚姐夫沒聽到她喊話的聲音。
楚塵淡定的洗漱,夏小弟依偎在姐夫身邊,拍拍小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