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逗逗他(1 / 2)

重返1977 鑲黃旗 6590 字 2024-04-17

與“第二服務公司”經理辦公室的情景極相仿。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在“北極熊餐廳”那既能當庫房,又能當休息室的店長辦公室裡。

洪衍武也與朱震凡、段剛坐在一起邊抽邊聊,他們說的同樣是外麵的閒言碎語。

難能可貴的是,儘管朱震凡已經乾了三天服務員的基層工作了。

但每一天他都乾得踏踏實實,認認真真。

甚至當麵提起這些讓人不痛快的事兒,也是心平氣和,毫無半點怨天尤人。

這就叫能屈能伸,才堪大用啊。

反觀段剛,性子就顯得急躁了些。

越說越氣吧,還忍不住罵了娘,甚至話裡多少還帶了點怨氣。

眼瞅著就要大發牢騷,還是朱震凡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他。

“剛子!你糊塗了?你這衝誰啊?忘了咱們開會當時怎麼說的?該怎麼做,難道洪哥沒你懂?”

段剛一個愣怔下,這才想起洪衍武的有言在先。

果不其然,他馬上就挨呲兒了。

“段剛,你這麼大氣性,可是讓我有點失望,看來還缺磨煉。你看看人家朱子多沉穩。說實話,咱們公司馬上又要邁個大步子了,今天我把你們倆找來,就為了安排咱們下一步工作的。你說你這樣,我能放心用你嗎?”

好在段剛尷尬歸尷尬,但因為‘第二服務公司’的事已經過去了,洪衍武心情不錯,這次倒沒跟他太計較。

而且矬子裡拔將軍,既然手裡缺人,不能不用他,也就不得不給他做個解釋。

“……算了,你既然還想不開,那我就給你好好說說,讓你徹底明白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免得你回頭再光顧著生氣,把正事耽誤了。”

這樣,就在段剛不好意思一笑的時候,洪衍武坦坦然說出了另一番道理來。

“彆人的話再難聽,說咱們對‘第二服務公司’是逆來順受也好,說是咱們慫包軟蛋也好,隨他們的便,我一點不在乎。因為實際上,咱們才是最需要這個‘第二服務公司’的人。對他們這種姑息,這種縱容,壓根就是我故意的。”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公平。‘多勞多得’幾乎都在嘴上說說,除了咱們自己,有誰真照辦了?在咱們廠裡都不能完全貫徹執行,就彆說彆的地方了。而無論還是誰,一旦做出了成績,肥豬找宰,樹大招風的風險都免不了。總會被眼紅的人暗中盯著,惦記著要摘桃子。”

“說白了,‘第二服務公司’的出現,其實是免不了的。即使沒有郭書記扶植董乾達這夥兒人,也會有彆的人冒出來,嘗試著從咱們身上榨出油來,剁下一塊兒肉來,甚至是想著把咱們一腳踢開,取而代之。尤其咱們服務公司辦得是越好,就越難以製止這些人的貪心。”

“那怎麼辦?要靠楊廠長幫咱們強壓嗎?那也隻能壓住一時,不是長久之計。彆忘了,無論楊廠長還是咱們,都是在做實事的人。要天天為了這種事兒東防西防的,還怎麼辦正事?”

“何況你把彆人財路堵了,就會招人恨、得罪人,處處樹敵。廠子各科室的頭頭們,要為這事兒專跟咱們過不去,咱們難受不難受?那可是長期的,來自四麵八方的阻力啊。就咱們現在的業務,不靠廠裡,哪個都乾不好。所以既然如此,那最好的結果就是成立一個由蠢貨當家的服務公司,來給咱們做陪襯。”

“要知道,有長才能有短,有美才能有醜。要一直隻有咱們一家服務公司,是沒人會看到咱們身上的好的。而有了‘第二服務公司’,今後就不一樣了。他們的無能,會讓咱們顯得更耀眼。他們的經營不善,也可以起到警示作用,讓心懷不軌的清醒清醒。誰要再伸手,就得考慮考慮。難道還有比董乾達那幾塊料更合適用來做反麵例子的嗎?”

話到這裡,段剛和朱震凡已經聽出洪衍武話裡的意思了。

敢情這筆賬還有另一種算法。

隻是關鍵問題在於,洪衍武憑什麼這麼篤定“第二服務公司”就乾不好呢?

於是朱震凡忍不住就問,“洪哥,那董乾達他們就是再不堪,可賣糖葫蘆是真掙錢啊。萬一要讓他們得了實惠,豈不是適得其反?”

沒想到洪衍武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

“不會的。你們甭覺著咱們去年靠糖葫蘆發了財,這買賣就有多麼好乾。去年咱們成功的原因是許多因素促成的。比如說因為吃了第一口鮮,選擇了外國人最多旅遊景點和鬨市區域售賣,廠子這兒又有獨家原材料供給,還有咱們的技術和內部嚴格的管理程序,綜合起來才會撈著那麼大的實惠。”

“可今年的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沒看見今年賣糖葫蘆的小販倍增了嗎?乾這個門檻太低了,人一多,就很難有厚利了。沒見到山楂、紅果到處都有賣的了嗎?咱們的原料壟斷優勢也沒有了。因此今年即使做一年,明年我也得舍了,咱們不能老停留在低層次啊。”

“另外,不是我看不起董乾達他們。問題是他們既不懂管理,招攬的人又都是拍馬屁好逸惡勞的主兒。這幫人湊在一起能乾的好才怪呢。今後有關成本浪費就是最大的窟窿。哪怕現在的市場環境還行,我看他們頂多也就能是個半死不活的狀態。”

“所以說實話,‘第二服務公司’隻劃分走咱們的‘糖葫蘆’業務。這已經是楊廠長、魏大姐為咱們爭取到的最好條件了。用這點剩菜剩飯喂狗,多麼劃算啊,根本沒必要可惜。”

“而且你們還得知道,郭書記讓董乾達他們當公司經理,是為了給自己撈權撈實惠的,可董乾達他們純屬自不量力的幾塊廢物。郭書記要看他們老搞不好公司,能不生氣。自己就得收拾他們。”

“再說了,還有什麼滋味比看著彆人乾成了,自己乾不成更難受的?有咱們過去的成績比著。姓董的他們必不可免要成為笑柄。上頭挨郭書記敲打,再被彆人恥笑,這就是活受罪啊。說白了,當這個經理,這才是對他們的最大的懲罰。”

“也正是考慮到這種結果,我才會讓咱們的人好好去教他們,又把三輪車白送。就為了表現得仁至義儘,徹底把責任撇清。免得他們賺不到錢,回頭又賴咱們給他們設置障礙,拿咱們當借口。”

“總之,千萬甭著急,你們看著,用不了倆月,第二服務公司就得全體蔫頭耷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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