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年一經推出就大獲成功啊。都圖新鮮,也透著吉利。不但引得京城的富家公子爭先購買,辦喜事的更不肯落空。一個大洋買一串兒,還供不應求呢。好嘛,你們是不知道。當年給信遠齋眼紅得啊,掌櫃直跳腳,可惜乾沒轍。”
“因為那一年的榅桲和手藝過得去的“糖畫兒”師傅,可全讓‘不老泉’提前花錢給包圓兒了。就為這個,‘不老泉’算是緩過來了。他們的東家,還專門上門,謝了我兩百大洋呢。”
“這錢掙的可容易,比我跑‘外燴’都強。不過我看不上這個,年輕的時候自己愛琢磨琢磨,也隻當個玩意兒罷了。高興了能見天連著做,做一堆兒。不高興了,許幾年想不起來做一根。”“當然,我做這個絕不為賣,就為送親戚朋友。要不,咱要真想靠這個吃飯,哪兒有他們幾家的事兒啊?拽句文的,這叫大丈夫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聽著“張大勺”講述當年京城的故事,儘管已經時隔久遠,但洪衍武和陳力泉同樣是聽得心情澎湃,替師傅自豪。
而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眼瞅著糖葫蘆,那可就更饞了。
真一品嘗又怎麼樣呢?
倆人一人挑了一個,洪衍武咬下一朵“澄沙花”來,陳力泉則嘗了口“百寶山藥”。
好家夥!
名廚做這個,果然非同凡響,比外頭賣的好吃多了!
那叫一個嫩脆,自己嚼著都能聽見“哢嚓”的聲音。
為此,倆人實在忍不住,必須得高挑大拇指稱讚一聲了。
“高哎,您實在是高!”
洪衍武甚至還趁機央求,讓“張大勺”也教教他們怎麼做“盤龍柱”。
說服務公司現在就得靠這個打響第一炮了,您的絕招也免得失傳了啊。
卻沒想到,這都不算什麼,“張大勺”下麵還有更驚人的言語呢。
“切,又沒見識了吧?你們小年輕啊,就是眼界窄。其實,那‘盤龍柱’算個什麼啊?還絕招呢?不算好活兒。因為這糖畫兒啊,畫出來的龍和鳳都是平片兒。無非是為賺幾個錢的行活罷了。取巧懵人而已,會不會做的又有什麼關係?”
“我跟你說,看我做的這幾樣沒有?正格跟你們說,這才叫手藝。不瞞你們說,這還是半成品呢。你等我再做個立體的糖蜻蜓、糖蝴蝶,糖蟈蟈什麼的出來,然後將這些玩意點綴在糖葫蘆上,咱們再看。那才叫生動有趣呢。”
“真不是吹啊,想當年我做的這幾樣,就不能拿著上街去,否則就得招來一堆人跟著。特彆是帶著孩子出門的女人,每每我都會遇著拉著孩子在我後麵追著主兒,非要買我糖葫蘆的。我要說送親戚的不賣,孩子就哭。哎,麻煩極了。”
“但這還不是最倒黴的。有一次我被一幫人圍上了,正跟他們解釋糖葫蘆不賣。結果怎麼著?好,碰上一輛馬車駛過來,突然從高處就伸過來一隻手,將我一把糖葫蘆一下擄去,緊接著一個錢袋唰地扔過來,打在我身上。嘿,他明搶啊,這是!”
“那次等我再一回家去,好家夥,身上都青了,一打開那錢袋子,好幾十塊大洋。娘的,還不如給少點呢,這弄不好能砸斷人的骨頭。至於馬車上的人是誰,到今天也是個謎。你們說,這是不是太蠻不講理了?這就是舊社會的壞處,公子哥兒鮮衣怒馬,老百姓惹不起啊……”
好嘛,這些話更是傳奇得匪夷所思啊,光聽著就讓人合不攏嘴了。
不過想想看,要真能把糖葫蘆做成這樣,那也夠了不得的,讓人實在難以想象。
還真彆說,“張大勺”可不是光說不練的主兒,那是真有手腕兒。
說完了他還真就做,這次可讓洪衍武和陳力泉真開眼了。
隻見老爺子就拿一個大勺,一個小勺。
熬好了糖,小勺挑出糖來畫,先翅膀後身子,都是分著的件兒。
等幾件冷卻後,再拿個小鐵勺燒紅了“點焊”。
跟著用小夾子夾起來一拚接,真就把栩栩如生的這些小昆蟲給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