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洪衍武和水嬸兒之間的較量而言。
還彆看水嬸兒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似乎是相當強勢的一方。
但實際上她的思想動態和思維模式全被洪衍武給掌握了。
說白了,這小子從小到大、前世今生的上千碗炸醬麵絕對沒有白吃。
造就了他對人情世故的了解,和善於揣摩彆人心態的本事。
所以他就跟機器貓附體了似的,永遠有招。
還步步相連,環環相扣,直接就把水嬸兒給引進埋伏圈裡去了,不能不乖乖兒就範。
這也足以證明一個道理。
任何人甭管外表多強硬,內心都有軟得跟棉花似的地方。
誰要是被彆人一把攥著這塊兒軟和肉兒,就隻能聽憑人家的指使了。
咱就先說這絕食,誰挨餓不難受啊?
本來水嬸兒就沒想真餓死自己個。
她的打算其實是趁大家夥上班再吃飯,也就當著家裡人裝裝樣子而已。
洪衍武看破了這一點,將計就計,促使水瀾和水漣這一做出“棄暗投明”之舉,那老太太還有不高興的?
自然覺著倆姑娘沒白疼,在床上就把她們塞過來的雞蛋、抹了醬豆腐的饅頭都給吃了。
這下彆說家裡人都踏實了,水嬸沒了饑火,心裡也順當多了。
那等到水庚生再勸什麼,她雖然不願聽,可也能克製情緒聽進去一些了。
要說她的激動、她的惱怒、她的怨恨,出發點自然還是為了自己閨女好。
所以洪衍武借水庚生的嘴,說出的那些話,哪兒樣又不是她所擔心的呢?
這不聽還好,一聽可真是眉頭緊鎖啊,都顧不上再生水清的氣了。
隻是老太太嘴上肯定還得硬撐,非說水庚生狗嘴吐不出象牙來,事情遠沒那麼嚴重。
“快三十怎麼了?我們清兒不比龔雪差,在這一片兒胡同裡是數得著的美人兒。她那照片要擺在照相館的櫥窗裡,頂得上真正的電影明星。”
“何況本人又是國家正式乾部,又是黨員。我就不信,除了洪老三,彆人就沒長眼珠子,看不見她的好?”
“不過戶口本兒倒是不得不防,這種事兒最容易迷心眼,我……我得給她藏起來我……”
而水庚生接下來的話卻斷了她的希望。
“哎呦,我怎麼說你好啊。還三十了怎麼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女人的漂亮臉蛋那不過是三兩年的事。幾年一過,一腦袋的抬頭紋一出來,誰還管你什麼明星不明星的。”
“還有那國家乾部身份和黨員,好是好,可有一利就有一弊。彆忘了,男的找對象都樂意找事業上不如自己的,男主外女主內嘛。本來和清兒年齡相當的小夥子就少,這要在事業和政治前途上再被比下去,還得答應清兒短時間不要孩子的條件,那誰還敢接近咱清兒啊?”
“最關鍵的是絕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你把戶口本藏起來,也不能天天栓褲腰上,還弄得自己神經每天緊張。真要有個閃失,讓他們鑽了空子。到時候那就徹底被動了。又何苦來呢?”
這話當然有理,於是水嬸就發上愁嘍。
“唉喲,漂亮和好工作可是清兒尋婆家的資本,這都不成……那她……也就這點兒資本了……”
跟著老太太一屁股從床上坐起來了,不甘心的說,“不行,我得親自再跟曉影她爸說說去,他們倆明明那麼合適,又有曉影隔中間,怎麼就不能一塊兒過呢?清兒是沒答應他,可他是男的,就得主動點兒啊。好女怕郎纏,小武那混小子都能讓清兒這麼死心塌地。他要努把力,沒準兒閨女就能回心轉意了呢?”
沒想到水庚生更數落上了。
“胡鬨,你糊塗不糊塗?閨女說的已經很清楚了,為了曉影親媽,跟誰也不能跟羅陽過。真要是合適,那不早就成了,還容你來撮合?”
“好女怕郎纏?對,這話沒錯。可那也是需要時間和厚臉皮的。彆忘了,曉影親爸是市長秘書,正經工作還忙不過來呢,看曉影都得擠時間。他有這閒工夫去纏咱姑娘啊?”
“反過來,洪家老三就不一樣了。那小子天天跟咱清兒泡再一起。這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更何況他就不知道什麼叫難為情,什麼事兒都乾得出來,就是羅陽有心,那能有他能纏嗎?”
好,水嬸兒這下更急了,呼天搶地哀歎。
“哎喲,咱家這是造了什麼孽了,怎麼招這麼個喪門星來啊。不成不成,那我真得找洪家說道說道去,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兒子。要不我就去找派出所……”
可水庚生卻又堵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