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件事到這兒可還沒完呢。
過了幾天,洪衍武萬萬沒想到,羅陽居然背著水清來找他了。
非要單獨請他吃飯不可,還說想要跟他談點事兒。
這種情況下,洪衍武覺得不好駁市長秘書的麵子。
另外他也想知道這位部長公子葫蘆裡賣什麼藥,就答應了。
不過飯是沒必要吃的,不就是想談事兒嗎?那容易。
洪衍武就帶著羅陽去了建國飯店的大堂酒廊。
羅陽第一次來,隻是驚訝環境的幽靜和美好,對喝什麼其實很無所謂。
洪衍武卻不會跟他客氣。
越俎代庖拿過酒單翻到了一頁,跟服務員指了指。
然後又伸出兩個手指頭來,說了句“加冰”,那服務員點頭哈腰就走了。
不一會,端著托盤送上了兩杯威士忌。
洪衍武和羅陽品著酒就聊上了。
今天這羅陽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原來這倒真應了洪衍武頭兩天唱得那破詞兒了。
羅陽啊,是因為水清剛剛拒絕了他的幫助,不願意回京大繼續去念書,才來找洪衍武的。
他以為是洪衍武的乾涉,水清才會拒絕呢。
所以他是想來澄清一下誤會,解釋自己並無他意,純屬想為曾經的過失做一下彌補,
希望洪衍武大度一點,能為水清的前程和未來考慮。
不用問,這確實是一番好意。
可羅陽這副故作光明磊落的姿態,滿嘴的漂亮話,統統都讓洪衍武不待見他。
因為洪衍武生平最煩的,就是高乾子弟自以為是的那種優越感。
像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分明就是帶著有色眼鏡,把人看扁了啊。
儘管他要知道這事兒,或許也會做出類似的反應,可他畢竟不知道啊。
於是這就惱了。
但洪衍武表麵上掩飾得挺好,微微一笑,呻了口酒,便開始運用他的強項——忽悠。
“說起這事兒來,你覺得你了解水清嗎?咱也甭說彆的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說她喜不喜歡念書?”
羅陽當然篤定啊。
“瞧你問的,我們初中是同學,又一起插隊了好幾年。我跟你說,水清不但喜歡念書,而且還特彆會念書,她是我們學校最好的學生,考試不是年級第一就是第二。我們班許多女生都是把書讀到了眼睛裡,唯獨她是把書讀到了她自己的氣質裡。”
這話對水清的評價很高,可洪衍武卻嘿嘿一樂,反倒搖頭。
“那你就錯了,我告訴你,水清並不喜歡念書,她是用功。用功跟喜歡念書可是兩回事。”
“她為什麼要用功念書呢?因為她是窮老百姓家的孩子,爹媽盼著她出息,底下還有兩個妹妹看著她這個姐姐做榜樣。”
“那麼為了對得起家裡出的幾塊錢學費,為了家裡人能有個希望。她隻有以身作則把書念好,才有可能改變全家人的生活狀態。她是因為這個才用功念書的,這是一種無奈。”
“不瞞你說,這幾年除了閒書,無論家裡還是單位,我就沒見她翻過正經學問。勸她學英語吧,她也沒興趣。”
“她跟我說了,我不喜歡念書,也不想再學習了。我過去就是為了我爸媽,為了我們家裡被迫的。現在工作能養活曉影,這已經足夠了,你就讓我腦子輕鬆輕鬆好不好?”
“你聽聽。所以說啊,你是大米白麵小洋樓裡長大的,腦子裡都是建功立業做大事,肯定是不能理解她的選擇,她的想法。要不你們倆怎麼沒走一起呢?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道兒上的人。”
洪衍武的話全都是他自己揣測的,根本沒得到水清的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