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洪衍武還忘了一點呢。
頭一陣辦完“糖心兒”的喪事,他心情十分糟糕,上班看什麼都不順眼。
結果遇上件事沒摟住,一不留神還跟外車間打了一架呢,更讓彆人記在了心裡。
那一天,他按龐師傅的吩咐,推了輛車帶了倆鋼精鍋去汽水車間,給大家夥兒打點散汽水當“福利”。
這是上麵溝通好的,一點用不著背人,但得簽字。
他呢,沒帶筆,該簽字的時候就想找人借。
因為聽彆人稱呼給他打汽水的一個中年人叫“老金”,他就以為人家姓金呢。
看人家兜裡彆著一支筆,跟著張口就說,“金師傅,麻煩您把那筆給我使使。”
這話挺客氣,誰聽都沒毛病,可偏偏沒想到車間裡旁邊的人聽見,“嘩”的一下,卻全樂啦。
那老金則立馬瞪起了大眼珠子,跟牛一樣喘著粗氣地罵他。
“操你大爺的,老子借你個屁!小x尅的!金師傅是你叫的嗎?”
這對洪衍武來說,簡直莫名其妙啊,筆沒使著,還挨句罵。憑什麼?
當時他就怒了,就想一把抓住老金脖領子,給丫的那張臭臉直接按汽水鍋裡去。
不過他最後還是克製住了,因為旁邊的人及時過來勸了一下,還跟他解釋了一番,他才明白怎麼回事。
原來老金不姓金,是因為嘴裡鑲了一顆大金牙,大家才給他起個外號叫“大金牙”。
但這個外號僅限於內部老哥們之間的稱呼。
沒成想,他一個小年輕的陌生人,上來也隨著彆人這麼叫,那“老金”能乾啊?
大家再一起哄,他更覺著丟了麵子,自然就“汆兒”了。
對這個,洪衍武能理解,都是老爺們,讓人拿自己打岔絕對不行,麵子還是很重要的。
所以雖然不太高興,但他自認倒黴,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偏偏這老金還蹬鼻子上臉,有點得理不饒人。
一個勁兒的叨叨,沒完沒了,還臟話連連。
洪衍武這一階段耐性不好,聽了幾句就不乾了。
“這麼點事,你有完沒完?我說你每天是不是用尿漱口啊?再這麼臟,我大耳帖子扇你!”
謔,這就又要急啊!
但這次是“老金”被人給拉住了。
或許是因為洪衍武是大食堂的人吧,汽水車間的人待他還比較公平。
大家直勸老金,說“不知者不罪,人家又不知道,彆再瞎較勁了”,還有人拉他出去抽根煙去。
於是到這兒呢,衝突就又過去了。
可偏偏老金嘴欠,臨了,走人的時候,罵了一句“媽了x的”
對洪衍武而言,這可絕對忍不了。“媽”是忌諱,誰罵撕誰嘴!
於是眼見老金一轉身,他一伸腿,把腳勾過去了。
結果“老金”一個大馬趴摔出去了。
拋物線原理,臉先著的地,那絕對是“平地一聲雷”啊。
在場的都看傻了,老金起來捂著臉直“哎喲”,沒想到洪衍武還損他呢。
“我操,你這臉可夠結實的,要擱我,早毀容了。鬆開手,我看看,你那金牙掉了沒有……”
得,真是一句話引發的血案,徹底打起來了。
當然,真動上手了,汽水車間肯定向著自己人啊。
有人就上來拉偏手,打太平拳。可他們這次碰上惹不起的了。
洪衍武一通胡擼,根本不容人近身,誰過來扔誰,坡腳一踢一個倒,就跟狼進了羊圈一樣。
沒多會兒,三四個都爬不起來了,老金最慘,一個“過肩摔”,楞給丫摔吐了。
這場衝突以洪衍武絕對勝利和對方的集體哭嚎而告終。
但因為沒見過這麼打架的,好多女工都嚇得嗷嗷往外跑,弄得好些人還以為車間著火了呢。
好在這件事到了保衛科手裡就打住了。
因為雙方都有錯誤,責任有點擇不清。
再加上大食堂和汽水車間又屬於長期互惠互利的部門,誰都想息事寧人。
於是經調解,最後的結果是,一點沒受傷的洪衍武在龐師傅勸說下,答應賠給每人五塊錢。
然後再給人家當麵賠禮道歉,這事兒就算完了。
隻是誰都沒想到,洪衍武昂著腦袋,道歉的話簡直是把人往地縫地趕,還不如不說呢。
“諸位師傅,對不住了。真不該往死了揍你們,下回不這樣了。”
而以“老金”為首的幾個都低著頭,氣得沒招,又不敢滋扭。
已經被打慫了的他們,也隻能包含屈辱地回應。
“沒關係。”
結果就為了這事兒,洪衍武不但從此成了保衛科重點關注、防範的對象,他的知名度也在廠裡又拔高了一個層次。
背後裡,許多工人都知道大食堂有個“摔跤高手”。
而且越傳越神,竟說他也去少林寺學過,是俗家弟子。
那麼即使不認識他,許多人出於好奇,也都跟著打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