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標誌性事件的,就是當時人民音樂出版社出版了一本書叫《如何鑒彆****》。
作者都是老一代作曲家,有的還非常出名。
這本書近五萬字數,定價兩毛二,印了33030本,著重收集了對剛傳入內地的被眾多年輕人膜拜的港台流行歌曲的靡靡之音的批評。
其中鄧麗君演唱的《何日君再來》、《夜來香》、《薔薇薔薇處處開》,受到的批判最嚴厲。
書中說“此類庸俗歌曲對我國某些青年男女,實是色情引誘之聲,精神麻痹之劑”。
這本書一經出版就成了封禁歌曲的依據,隨後也就影響到了對內地歌曲的界定。
像最當紅的演唱者中,“後麵有人”的楊衛帆、蘇曉明、朱逢博沒人敢貿然批判。
但性格倔強不受團領導所喜的獨唱演員的穀依,卻因為一首“氣聲”唱法的《鄉戀》成了國內的反麵典型,在報紙刊物上被重點批判。
輿論把這首歌說成是《何日君再來》的翻版,是投降歌曲、是賣國歌曲、那是學西方的反動歌曲。
所以本來就一直因為演唱的歌曲是否都算作愛情歌曲,在團裡飽受非議的穀依,日子就變得更難過了。
不僅她的《鄉戀》被禁播、禁聽、禁唱,而且因她不肯承認錯誤,已經到了快下令禁止她登台演出的地步。
但反過來說,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福禍是可以轉換的,也是可以通過辯證的方法來看待的。
有些人越倒黴,對其他人就越是一件好事。
比如洪衍武在報紙上觀察到這種狀況,就把它視為了還楊衛帆人情的一個機會。
他主動去提醒楊衛帆,說他們“海防歌舞團”應該借這個機會把穀依收在麾下,這樣就多了個台柱子。
今後絕對會給團裡添彩兒,既能增加穆迪的工作成績,也能減輕楊衛帆的工作壓力。
否則等這陣風過去可就沒這店兒了。
楊衛帆深以為然,轉身就用洪衍武的話去勸說穆迪。
穆迪倒是有些顧慮,可楊衛帆卻又說,“要批也不能一直批下去啊?何況咱們團裡又不是沒挨過批,《泉水叮咚響》、《軍港之夜》,不都當過靶子嗎?前幾天還有人要批成琳的《酒乾倘賣無》呢,您不是也都給按下去了嘛。再說了,現在爸的情況也不一樣了,您還怕什麼呀?”
確實,說到這一點又得扯到離退休製度上了。
必須得說,同人不同命。什麼製度,例外的情況總是有的。
像楊老將軍,雖然年齡早就過線了,可到了他這個階層,世俗的規律就無效了,沒人敢張羅著讓他下去。
人家甚至還承蒙“偉人”接見,親耳聽到了這樣的話。
“鑒於我們黨的狀況,我們乾部老化是事實。但老乾部是骨乾,處理不能太急,太急了也行不通。我們需要個顧問委員會來過渡一下。你要做好扶一把的準備。”
而這就等於是說,楊耀華過去的錯誤已經徹底揭過去了,他再次進入了“偉人”“親信”的範圍。
因而楊家的權勢不但不會因退休製度實行減弱,甚至在成立“顧委會”之後,還有可能更進一步。
正因為這樣,穆迪聽了兒子的話,隨後也就一笑照辦了。
結果還真是巧了,穆迪派副團長聯係穀依的時候,她因為不肯聽從領導的意見,重錄《鄉戀》。被領導批得直哭。
同時因為她貿然在人民大會堂的舞台上演唱了這首歌,“國家音樂團”還給她下了逐客令,說哪個地方肯要你,你就走。
在這種沉重的壓力下,“海政”的援手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穀依什麼條件沒講,二話不說就同意調到“海防”去了。
所以這事兒水到渠成,“海防”撈了個大便宜。日後則讓國家音樂團後悔不已。
而等風頭一過,因為有了穀依的加入,“海防歌舞團”的歌曲節目實力直線飆升,完全在全國的文藝團體中占據領先地位了。
像日後討論軍隊文藝團體時,“總政真正,空軍真空,海軍真瘋!”這種群眾普遍結論的基礎也就是這麼來的。
哪怕是日後“總政”再出了毛阿敏、“空政”再出了杭天琪,“海防”的影響力也沒有消退。
原因就在“海防歌舞團”的台柱子太多了,許多青年演員都慕名而來,企圖拜在門下,導致造血功能超強。
也正因為這一點,“海防歌舞團”遠遠超過了它自身二線歌舞團的地位,幾乎一直與總政不分高下。
那不用說,洪衍武又憑一言改變了軍藝界格局,辦了一件,往往是藏在幕後的大佬才能做到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