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要我說,花錢撐場麵還真有必要。為二哥日後幸福著想,咱就得往大了辦,也省得讓人說攀高枝啊。低門娶婦,高門嫁女,是不是這理兒?”
“我在這兒說句不好聽的。當官的都勢力眼。咱的讓那姓許的知道,咱洪家是高門,攀高枝的是他們。要不拿錢鎮鎮他們,真勤儉節約,那二哥以後就被動了,還不得被他們踩在腳底下,騎脖子上拉屎啊?美的他們呢。”
還彆說,激將法有時候還真管用。這最後幾句可算是真說到洪祿承心坎裡去了,畢竟他也是吃五穀雜糧的凡人,有的事兒也看不開。
“對,你這幾句說的還有點道理。他姓許的算什麼高枝?一個副區長而已。市長、部長我當年也不知見過多少了。要是我願意,京城市長還未必輪得到‘齊仁堂’呢。能跟咱們掛上親戚,可不是他高攀嗎?辦,就聽你的了,大辦!這事我做主了……”
老爺子這話當然帶著意氣之爭,可這一說,那就等於定了基調了。無論王蘊琳還是洪衍爭都不好反對了。
對此,母子倆互相笑了笑,可又不免搖了搖頭。
其實全是一個意思,他們都覺著洪衍武這小子太鬼了,居然三繞兩繞就給他爸爸繞進去了。
怕就怕以後啊,他真要是每次都號準了彆人的脈絡,那家裡事兒還不都得由著他來擺弄啊?
不過,他們很快就覺著是自己過慮了。因為洪祿承精明才是常態,一件事並不能說明他就什麼都能被洪衍武帶著走。這不,馬上就追問上了。
“哎,老三。你小子剛才這麼口出狂言,你不會真去倒騰外彙券了吧?你得一五一十跟我好好說說,你手裡到底有多少錢?錢又是怎麼來的?今兒不說清楚了可不行!”
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麵容嚴肅,立刻就讓洪衍武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隻是話說回來,什麼樣的老子就能生出什麼樣的兒子來,精明當然是可以遺傳的。
因為早有準備,洪衍武的借口是張口就來。他故技重施,還是用郵票來抵擋,這次編的故事是連著的續集。
他說上次賣了那些老郵票修了房子,後來還剩下一些錢。而那些錢呢,他又拿出來買了些郵票,結果呢……又賺了。
其實不用說,洪衍武自己也知道這故事不容易取信,聽著有點太夢幻,有點太巧合。所以不等家人提出異議,他就自己去西院,從陳家的樟木箱子裡,取回來幾張整版的猴票給親人們看,以做實證。
亮出郵票的時候,他嘴裡還跟洪衍爭說呢。
“大哥,你還記得這種郵票嗎?就是我曾貼在信封上的那四張,那次讓你好一通罵。我現在告訴你,這是今年年初發行的庚申年猴票,一整版八十張,發行時售價六塊四。因為數量稀少,從八月份起郵局賣斷貨了,之後價格就一路走高。彆看僅僅才不到半年,可現在一張八分錢的郵票已經可以賣到一塊了。我呢,其實也沒買多少,七月份的時候買了三百張整版票而已,馬馬虎虎,現在值個兩萬多塊吧……”
好嘛,這話一說完,洪衍爭直接就傻眼了。
上次洪衍武拿出幾十張票,當他的麵兒就說掙了有一萬。噢,如今這錢快花完了,拿剩下的錢又買了這些郵票。
怎……怎麼著?又……又掙了兩萬多。這不是開國際大玩笑呢嘛!難不成郵局是你小子的銀行不成?
所以這不能賴他失態,想想看吧,有誰見過這麼掙錢的啊?
其實還彆說洪衍爭了,洪祿承和王蘊琳也都出神了。他們同樣很難相信洪衍武的運氣。
可不信又怎麼樣呢?證據就明明擺在眼前啊。這兒子,可真邪門啊!
當然,這還是洪衍武打著埋伏呢,要讓家人知道他實際上已經靠猴票掙了小四十萬了,恐怕一家人都得依次打破國內的跳高紀錄不可。
就這樣,在1980年的12月22日。有關洪衍文的婚事籌備方向,洪家“婚事組委會”便正式敲定下來。
最後通過的大致的方案是洪家老家兒掏五千塊,洪衍爭出五百塊,洪衍武出四千五百塊。共湊足了一萬塊辦喜事兒。
當然,即使買東西就買最好的,家電、家具、穿用都給置辦全了。真正辦事也肯定花不了這麼些錢。
那麼剩餘部分,還會交給小兩口。如此,洪衍文也就算頂門立戶,分出去單過了。
要說也巧了,這一天既是冬至,也是當時國內最大的三層轉盤式立體交叉立交橋——京城西直門立交橋落成並建成通車的日子。
至此,全長23.3公裡的二環路快車道和6座立交橋全部通行。京城進入了二環路時代。
而與之相仿,也正是從這一天起,洪家開始揚起了頭,也要以一種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昂揚姿態回歸社會了。
不得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正的高門大戶底蘊確是驚人的。何況又有洪衍武這個通曉未來的兒子存在。
所以完全不用質疑,隻要他們想,那麼用不了多久,這個沉寂了多年的家族便會實現彎道超車,重新煥發出昔日光彩,重新成為京城百姓矚目的焦點。
洪家,還會是那個跺一跺腳,京城就會刮起風來的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