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雖如此,實際上他表現出的卻遠沒有說起來那麼瀟灑。
他這人不光外表有女人緣,內心也敏感多情。和許崇婭相處的半年,與他過去落魄時的那兩段愛情不可同日而語,可以說是他最快樂的日子。說斷就斷,又如何舍得?
再說他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回了京,又點燈熬油苦讀三年。自然也有一番胸襟報複要施展,一下給重新塞回窮鄉僻壤去了。又如何能不誌氣消沉?
何況這事兒僅僅洪衍文自己難受就完了嗎?不,他的這副落寞模樣,落在家裡人眼裡也不是滋味啊。特彆是洪祿承,這心裡如何不難過?不內疚?
洪衍武眼瞅著父親和哥哥都是眼底紅了,牙床子腫了,弄不好都要生病。便再不敢耽誤功夫了,趕緊去找何介夫想辦法。
可氣的是何介夫忒滑頭,明明是“京城教委工作部”的副部長,屬於京城高校直管領導,但聽了洪衍武的來意,又跟他玩兒起了“能幫忙先說不能幫忙,好辦先說不好辦”的套路。
非得磨得洪衍武沒了耐性,徹底如他所願,許了他好幾套“老紀特”才算留了活話。
不過話說回來,這老東西辦事倒是利索。沒過幾天就查出來到底怎麼回事了。可結果真讓人有點意外,居然不是許秉權插手。而是洪衍文自己倒黴,撞在槍口上了。
敢情今年正好趕上京郊區縣陸續恢複教育局和基礎教學工作,各處都要人。再加上開動員大會前,洪衍文正為感情的事兒分心呢,當天他竟然遲到半小時。這下惹得首師大的校長大怒。會後連問都沒問他,直接就把他算作一個了。
而現在這名單既然已經宣布了,要調配可就費勁了,強行下令等於打校長的臉麵。肯定不能那麼辦。
按何介夫的意思,比較可行的辦法,是找個分在京城工作的畢業生自願跟洪衍文對調。作為補償,何介夫還可以把這個人安排進房山縣教育局,給行政編製。到時候何介夫再出麵跟校長客氣客氣,求他高抬貴手,隻要有個台階下,人家也不會再難為。
洪衍武得著信兒就跟爸爸彙報去了。萬事他得先顧著老爺子的身子骨要緊不是?
可沒想到洪祿承了解情況之後,居然讓他不許跟洪衍文說真相。老爺子是寧願兒子去房山苦熬幾年,也不樂意洪衍文跟許崇婭再有什麼糾纏。
這樣沒轍了。洪衍武隻能跟何介夫重新商量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既不能讓爹生氣也不能讓哥哥吃虧。最後倆人總算合計好,還是把洪衍文調進房山教育局去,再找個“托兒”關照一下。
要往好處想,這也算打下了下基層的底子啊。真能混到主任科員再調回京,後麵的事兒就好辦了。
大方向敲定之後,為了怕二哥受委屈,洪衍武還親自送洪衍文去了房山縣城報到。
當天,他們是坐著邊建功的出租車去的。帶了不少的書和生活用品。而且辦完手續之後,洪衍武當天中午就在房山縣最好的飯店請教育局全體領導吃飯。
領導們見他們這樣的排場,相當驚訝,能去的都去了。
結果坐下之後,發現不但每人都有一份兒煙酒糖茶的厚禮,而且飯館裡所有好菜全要了,喝得還是洪衍武帶過來的茅台酒,這場麵就更讓他們暗暗吃驚了。越發摸不透洪衍文的底細。
而席間敬過一圈兒酒後,洪衍武代替洪衍文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解決一個單人宿舍。
那不用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有了煙酒也就免了“研究”。這個本來不應該洪衍文享有的待遇,最高領導一點頭當場就許了。
於是賓主儘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