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替他還!”洪衍武瞟著眼皮子點頭。
“你可彆誇海口!蔣海潮欠我們四百五呢!”
做兒子的還以為錢數能鎮住洪衍武,可這是自取其辱。
“操!有臉說呢!人家電視可是六百多買的,有錢沒票都買不著,黑心不黑心啊你們!”
當老子的繼續拍唬。
“彆說那沒用的!我可告訴你,蔣海潮欠的債多了,不止我一家,我身後頭都是債主,你還都替他還怎麼著?想明白了你……”
“老家夥,你操心多餘!我也告訴你,我還就是都替他還,老蔣家——有真朋友!”
最後這句話,洪衍武挑著大拇指把聲音突地拔高。在場的人都被這股氣勢震懾到了。
“大將”媽、姐姐和韓瑩,三個女人都相當激動,那是轉危為安的喜悅。
當然,最受感動的還得屬“大將”本人。
就這句雪中送炭的話,觸動了已經對友誼不報任何奢望的他,心裡最柔軟的部分。
那簡直就像旱得裂開了大口子的黃土地遇見一場瓢潑大雨似的,心裡的溝溝壑壑瞬間都被這股熱流填滿了。
甚至連他的身體裡都裝載不下了,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所謂“光練不說傻把式,光說不練假把式”。放了大話也得有實際行動,否則效果就會減弱。
洪衍武明白這點。他估摸每人也就幾百塊能水,算了算人頭兒,一拉開書包,一、二、三,先拿出三遝子“大團結”來,拿在手裡掂蕩著。
這下徹底鑿實了,再沒人有半分質疑。
就連那父子倆也隻能偃旗息鼓,見風使舵地說,“有錢就好,有錢就好,一場誤會。那把錢給我們吧,我們馬上走還不行嗎?”
“不行!”這會兒洪衍武可有話說了,“一碼歸一碼。錢你們可以拿走,該多少是多少,點出來就給你們。可你們剛才把人傷了這該怎麼算啊?你們看我嫂子,褲子破了,手也傷了。這事兒還沒清呢!”
韓瑩在大家扭頭看來的同時,一下窘得麵紅過耳。
“對啊!”
鄰居們自熱而然都起上哄了,一起嚷嚷這事兒得好好算算!
尷尬,父子倆實在是尷尬!麵麵相覷下,倆人一起聲張,“失手,失手!我們道歉,我們道歉還不行嗎?”
“不行!道歉有用,要派出所乾嘛啊!”
這次還沒用洪衍武說話,旁邊的“小百子”就陰陽怪氣地給“撅”了。
得,一個來自京城的燒雞大窩脖兒,滋味是真不錯!父子倆都神色訕訕沒聲兒了。
“你說你們堂堂的大男人,為了圖謀人家的電視,上門逼債不說,居然動手打一個沒有還手能力的女人,還當著人家老人和孩子的麵兒。這乾的是人事兒嗎?自己沒媽,沒閨女,沒姐妹啊?我可看清楚了,就你小子動的手兒,我也不要求彆的,抽你一個大嘴巴合理合法吧!?”
洪衍武繼續數落著,最後虎視眈眈盯上了“小寸頭”。話說得挺輕鬆,可眼神和語氣卻讓這小子冷汗直冒。
“小寸頭”慌了。他知道,這不是開玩笑,不由自主向後望去求助,渴望自己的陣營有人能說話。
可債主們誰都不言語了,事兒做得不地道,連他們自己也心裡有愧。哪兒好意思再勸啊?
鄰居們倒是更歡實了,紛紛起哄捧場。
“抽他!一個大比逗(由蒙語演變的方言,指耳光)還算輕的呢!”
“就是!為要債就能打人啊!這不是萬惡的舊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