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她對此並未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因為她周圍的家庭全是這樣。
甚至因為周邊人的影響,她一度認為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人最庸俗的體現。隻有碌碌無為,沒有什麼正經事可乾的草頭小民才會把生活的重心放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上麵。
所以她一直都不理解洪衍武的“追求”,她認為他有能力、有見識、有眼界,也擅長與人交際,明明具有精英素質可以做一番大事,為什麼自甘落後呢?
可現在她卻不這麼想了。看著洪衍武和“糖心兒”如此和睦的熱乎勁兒,她心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有點難受的要死要活,卻又很有些感動和溫暖,還勾起點委屈和傷感。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的生活並不想她想象的那麼完美,她也突然理解了洪衍武為什麼會產生那種“另類想法”。
她甚至忍不住想,這種活兒法是美,我要是和這個唐昕能換過來該多好哇。或者是,我要是他們的親人該多麼好呀。
可她畢竟不是“糖心兒”,他們也沒有血緣關係。在他們眼裡,她隻是葉璿。一個外人,一個客人。
他們對她的心裡動向一無所知,尤其洪衍武,完全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隻顧和“糖心兒”說笑,連正眼看她一眼都不肯,
“我也要吃蒜!”
終於,葉璿嫉妒得忍無可忍了。她眼裡水汪汪地望著洪衍武和“糖心兒”,發出了相當委屈的聲音。
她自己並不知道這是衝誰,她也不清楚究竟想要得到誰的關注,隻是非常執著地提出要求。
洪衍武聽聞當場愕然。他全然不可置信地問了一句,“喲,你不是從不吃蒜嗎?”
而“糖心兒”卻沒廢話,很貼心地響應了葉璿的要求。她馬上就新剝開了一頭蒜,挑了最小、最嫩的幾瓣給她。
葉璿沒好氣地瞪了洪衍武一眼,跟著就學著他們倆人恰才的樣子狠狠地咬了口蒜,不管不顧地大嚼起來。
那小巧秀氣的蒜瓣晶亮圓潤,在她的嘴裡發出“嚓嚓”的聲響。可還沒嚼兩下,一股辣氣直衝頭頂,一張嘴已經分明不屬於她了。
也不是氣得還是辣得,她的眼淚直接就下來了。而在她丟人的淚眼矇矓中,洪衍武和“糖心兒”都趕緊急著丟下手裡的碗來照顧她合不上的嘴。
先吃了麵,又喝了水,洪衍武還取來幾塊糖,總算將那轟轟烈烈的辛辣壓了下去。
“糖心兒”跟著就要將剩下的蒜拿走,可葉璿一見卻不讓。“彆拿,我還要吃。”
洪衍武就勸阻,“你壓根就吃不了蒜,彆逗了。你不怕辣呀?”
葉璿撇了一眼他,固執地說,“不怕。你們都能吃,我也能……”
“糖心兒”看著葉璿,像看見個執拗的孩子一樣地笑了。便順了她的意,把蒜留了下來,還格外關照地說,“這可不是新蒜,有點辣,你要吃慢慢咬的一點,留神。”
“糖心兒”的關懷讓紫皮兒蒜具備了一種柔情,洪衍武的偷笑又讓紫皮兒蒜具備了一種挑戰的魅力。
總之大蒜是無法抗拒的,從不吃蒜的葉璿漸漸地感受到了其間的樂趣,把一碗普普通通的麵吃得酣暢淋漓、蕩氣回腸。
她這輩子也沒忘記過這頓飯的味道。
“糖心兒”做的炸醬麵,能勾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