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
“不不,這麼大的事兒你都辦成了。我不信你信誰啊?”
“這不結了!你呀,就把‘嗎’字兒咽肚子裡吧。我這還少說了呢!你知不知道,出租車主要是給外賓服務的。那都是掙外幣的。趕上大方的老外,多給個十塊二十的根本不在話下……”
“啊?”邊建功眼珠子真突出來了。可又一轉念。
“給外賓服務?就我?我可不會說鳥語啊?這怎麼辦啊……這活兒好是好,可我……我乾不了……”
洪衍武沒想到他還“杵窩子”了,趕緊拉他一把。
(注:杵窩子,土語,意為膽怯,退縮)
“哎呦!虧你也是騎著烈馬馳騁草原的主兒。這麼好的事兒怕什麼!你還不會開汽車呢?這不都得靠學嘛。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能下單子,或者打電話叫出租車的老外,不是有翻譯陪著,就是會說咱們的話,你的顧慮純屬多餘!沒必要!”
“呃……”邊建功這才把心放肚子裡了,不過還有一個事兒讓他過意不去。
“兄弟,按理說,這麼好的事由應該你自己乾才對啊。怎麼就輪我腦袋上了?我到現在還跟做夢似的呢!咱們胡同裡第一個開汽車的!牛x大了……可,可這,這不合適啊,要不,‘司訓班’還是你去吧。我,我不落忍……”
洪衍武又忍不住笑了,他笑邊建功的實在。
“哥哥,你還真厚道。不瞞你說。我和泉子要不是背著兩勞人員的名分,早就給自己想轍了,可沒戲啊,隻能悔不當初。踏實好好乾吧你!這就是你的福氣,誰也搶不走,跟蘇錦當裁縫一樣,命裡該著。不過你可記住了,千萬開車不能喝酒,咱們老百姓能有這種機會不容易,你可千萬彆自己把好日子給毀了,你答應我的……”
“哎哎,你放心!我要做不到我就跳護城河去……”邊建功沒口的答應著。跟著就忍不住憧憬上了。“我操!那要照你這麼說,哥兒們以後不也成財主了?那我也能天天抽牡丹,下館子了!什麼買不起啊?我爸媽要知道不得樂瘋了?他們……真能信嗎?”
“嗯,那你就先彆說。等錢掙到手,給他們買著東西用事實說明一切。對了,咱送禮的事兒也甭提,免得大爺大媽沒必要地擔心受刺激。還有……”說著,洪衍武又兜裡掏出五十塊錢來,塞給了邊建功。
“拿著!‘司訓班’每個月是有補貼,可才二十塊,你就都交家裡吧。讓大爺大媽也輕快點兒。這錢,你買點好煙帶著,彆忘了中午再請教練吃吃飯。那圈子裡的風氣就這樣,千萬彆圖省錢。否則讓人瞧不起沒什麼,真有人在訓練或是拿車本兒的時候難為你,可就麻煩了……”
能想得這麼周到,邊建功這還說什麼呢?
大老爺們鼻子都酸了,心裡就跟揣著個火爐子似的,全是熱乎勁兒。
“小武!兄弟!我,我,我都有心給你磕一個了……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反正都在心裡了!咱以後慢慢看……對了,那什麼,我爸媽還讓我請你家去吃飯呢!這你得去吧?你什麼時候有空,給個準話兒!‘五一’行不行?”
“彆彆彆!飯我肯定去吃!‘五一’還真不行,咱再往後延延,我有特彆重要的安排!”
“不不不,必須去!你彆懵我,又找借口……”
“真的真的,真不懵人,我要帶對象去見我爹媽……”
洪衍武確實沒懵人。就在替蘇錦和邊建功張羅工作的時候,他也沒忘了自己的事兒。
是,“糖心兒”是以陪“寶姨”為借口,又想把見洪衍武家人的事兒往後拖延。
可洪衍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那是個眼珠一轉一個主意的主兒。他哪兒甘心就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讓“糖心兒”得逞啊。
所以這次他沒慣這毛病,表麵陽奉陰違地答應了,可根本就沒把“糖心兒”的意思告訴父母。
實際上,反倒是很快,私下裡溜到了“老鄭興”,把“糖心兒”老故意拖延的事兒在“寶姨”麵前告了一狀,跟這位“準乾丈母娘”請求支援。
從“寶姨”的角度來講,她是過來人了,早就知道“糖心兒”和洪衍武到什麼地步了。當然希望“糖心兒”能跟洪衍武早點確定關係。本來在走之前,她還想找機會催催洪衍武呢。她可沒想到竟然是“糖心兒”自己一直在拖延。
那不用說了,“寶姨”當然堅定地站在了洪衍武這邊。打算回去就要跟“糖心兒”好好談談。
可對這一點,洪衍武卻堅決反對。
“彆,您可千萬彆告訴她。她那小脾氣您不是不知道,現在答應您了。回頭一害臊再反悔,到時候真躲起來就不去。咱哪兒找她人去?您還是聽我的,先甭告訴她了。隻要您願意配合我,乾脆,咱還是這麼辦吧……”
洪衍武接茬把自己主意一說,本來還不無顧慮的“寶姨”捂嘴笑了。
“小武,囡囡也就你能降得住。行,都聽你的。這一次我完全支持你,不能由囡囡鬨孩子氣了。這樣也好,我走之前,就出麵把你們倆的事情給定下來。大家就都安心了……”
“哎,謝謝‘寶姨’!不,謝謝媽!”
洪衍武這一改口,“寶姨”笑的更開懷了。之後非留下洪衍武吃了一碗她親手做的“燜肉麵”和“桂花拉糕”,這還真是“毛腳女婿”最高級彆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