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驚喜(2 / 2)

重返1977 鑲黃旗 7344 字 2024-03-27

而且屋門歪斜,屋瓦遺落的情形也沒有東跨院那麼嚴重,居然除了木質的閣樓以外,大部分的房屋是完好的。

這就不能不讓洪祿承夫婦,連帶著同樣在這裡住過的洪衍爭都大喜過望了。

洪衍武很懂得湊趣,這時嘴裡抹了蜜似的說。

“爸,原本剛才看了小洋樓,我還真覺得您說的有理,我爺爺是偏疼三叔來著。可現在我才發現,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爺爺還是最疼您呀。還彆看您這院兒不大,可真是蓋了帽兒了。不但要花有花,要樹有樹,要房有房,要樓有樓。就憑這雕花的磚牆,頤和園裡也沒有啊。您再看看那房子,這一比質量可就比出來了,都是空無一人,年久失修,可我大爺那院兒都快半塌了,您這兒還基本沒事。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洪祿承不覺被逗得莞爾一笑,假意嗔怪地說。

“嗨,你小子,淨會瞎編排。你知道什麼呀!你大爺1937年離開京城之後,就再沒回來過。他那房子能不老嗎?我和你媽1945年之後,又回京城居住。這個院兒1955年還重新收拾過一次。這怎麼能比?”

跟著他又望著王蘊琳故意說。

“另外,你要非誇院子裡的景致不凡。其實我是沾了你媽的光。這花磚牆和閣樓原來都是沒有的。全是為了迎娶你母親而專門建造的。像你母親這樣的品貌,咱們洪家自然不惜重金。”

對丈夫在孩子們麵前開這樣的玩笑,王蘊琳是既覺得甜蜜,又有點不好意思。臉紅了一下,趕緊拿話打岔。

“行了,你們也彆誇外麵了了。咱們還是快進屋裡看看吧,這麼多年了,我老夢見這裡……”

這麼一說,洪衍爭也附和。

“對對對,爸,媽,咱還是快進屋看看吧。我記著搬之前,咱“花廳院兒”裡可還剩下不少東西呢,看意思,這院兒是一直鎖著的。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好,聽得此言,這下就連洪衍武和陳力泉都來了興趣,幾個人幾乎同時到了正房門前。

可誰都沒想到屋裡居然又是堆得滿滿騰騰的,從窗外的臟玻璃看,每間房裡麵都是黑乎乎一片。

完!估摸著裡麵又跟東跨院似的,被街道存放了不少破爛。

這下眾人心裡又驟然涼了下來。

可等到陳力泉照剛才幫著破除了鐵鏈子鎖頭,真的打開了房門,洪家人心裡又“蹭”地一下著了火。再次由驟冷轉向了驟熱。

因為誰也沒想到,五間屋子裡麵居然全都是洪家舊日的大件兒家具擺設。

這些古舊的玩意,在過去的十年裡被毀掉了無數,在當下的京城已屬鳳毛麟角。而在這裡,在這座洪家的古舊廢園裡,卻奇跡般地存在著。

八仙桌、條案、供桌、掛屏、折屏、隔扇、羅漢床、拔步床、衣櫥、衣箱、節盒、西瓜罐、冬瓜罐、瓷凳子、梳妝台、銅香爐、鎏金佛、青玉觀音、落地大瓷瓶……

應有儘有,五花八門,總之,都是些又大又笨重的玩意。而且一看就是許久無人動過,落滿灰塵,難尋出一絲亮色。

“哎喲”洪祿承一拍腦門,終於想起來了。

敢情不但有他們自己院兒裡東西,也有洪家其他院兒裡的東西。

這都是當初他們夫婦離開老宅時,因為沒地方安置無法帶走,卻又不舍得捐贈或變賣的家私。乾脆就造了冊,原地留在老宅裡了。

想的是這些老物件兒也用不壞,又有雙方公認的記錄,等到房子回來的時候,東西還是他們的,就不用折騰來折騰去了。

後來隨著“運動”來襲,全國都開始了“破四舊”,當然也就不再惦記這事兒了。

萬沒有想到今日,這些東西竟然在他們的屋子裡又見到了。

想來應該是“破四舊”那會兒,是被統一收斂到這裡的。或許是當時的街道領導好心,也或許時間一久,街道的人都忘光了,後續就沒做處理。

這就是老天爺有眼哪!

洪祿承和王蘊琳的欣喜是對這些老物件的依戀。兩人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往昔的日子似乎又近在眼前了。

至於洪衍爭和陳力泉的驚訝,卻主要是針對這些器物的數量和體積。倆人又不約而同,都跑到了東邊偏廈去看。

跟著鐵鏈子嘩嘩響過之後,又是老大一嗓子。“爸,媽!邪了嘿!我住的這三間屋裡也是滿的!還有不少東西呢!”

就這一聲兒,讓洪衍武差點沒樂出屁來。

他跟誰都都不一樣,這些東西在他的眼裡那就是錢哪。

特彆頭幾天,壽家歸還家私的時候,他還看著心癢難耐呢。當時覺著自家太倒黴,家底兒都讓老爺子給“敗光了”。除了媽還有件祖宗留下來的寶貝,其他的什麼都沒了。

哪兒知道包子有肉不再褶兒上啊。他們洪家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竟然在這個院裡藏了這麼多寶貝呀。整整八間房啊!

想到這兒,他再也忍不住了,奔著一個早就盯上的大畫桌去了。

那畫桌長度足有三四米,他迫不及待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眼前的灰,隻見桌麵上平極了,顏色溫潤,圖形如行雲流水,還有“鬼臉兒”,怎麼看怎麼都像黃花梨。

他就問父親了。“爸,這大畫桌是不是海南黃花梨啊?咱家打哪兒弄來的?”

卻不想洪祿承的回答,更是遠遠超出他最好的設想。

“你小子還挺認好東西。不過這個不叫畫桌,叫畫案。它在咱們家至少也有一百年了。這是明相嚴嵩用過的,當年你高祖父用了一個十六間房的兩進院子才換來的。至於這種木頭也確實是海南產的,但正式的名字叫‘花櫚’,也可以叫‘花梨’,價比‘紫檀’。你說什麼‘海南黃花梨’,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你可彆瞎叫,招人笑話……”

(注:“黃花梨”稱謂出現較晚,我國古書記載為“花櫚”、“櫚木”、“花梨木”,後來有了替代品,才創造了“黃花梨”這個詞)

“哎喲我的親爹啊!我還管它叫什麼啊,光憑嚴嵩用過的,那就是無價之寶!”

可俗話說樂極生悲,就在洪衍武愛不釋手地抱著大案正美的時候,東邊屋先是傳來“咣當”一聲巨響,然後就是“嘩啦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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