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這能乾的小子又配合他突審、去走訪取證,幾乎忙和了一個通宵。直到淩晨四點多才來得及眯一會兒。
就憑這一切,他又怎麼能不心疼這麼一個好苗子呢?
乾脆,還是自己去巡視一圈得了,就讓這小子多睡一會兒吧。
張國良帶著微笑作出了這個決定,可就在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想伸手去拿餐桌上的水杯的時候,他卻傻眼了!
敢情昨天忙活了一晚上寫成的交代材料,還有一會兒就要發還旅客的贓款,竟然全都不翼而飛了。
吃了一驚,張國良還以為東西掉在座位下麵了。他馬上打開了餐車車廂的電燈,可燈火通明下,無論是那放著水杯的餐桌桌麵,還是桌子下麵、座位下麵,統統不見不見那些最重要的東西。
這下他可真的沉不住氣了,馬上急赤白臉地弄醒了士慧。可兩個警察就是翻遍了整個餐車車廂的桌上桌下,甚至連那三個賊的身上又搜了一遍,也沒能找到。
更奇怪的是,餐車的兩個通道門居然是完全緊鎖上的,鑰匙又在張國良的兜裡。這就更讓人想不通了。
社會渣滓有社會渣滓洞優勢,那幾個銬著的小子善於察言觀色,腦子都活,眼見警察這麼一折騰,很快就弄明白怎麼回事了。
好,不但開始幸災樂禍,也開始大呼小叫起來,叫囂著讓兩個警察快放了他們。否則就去告他們亂抓人。
兩個警察這時臉色都變了。誰都明白這件事的後果有多麼嚴重。
人抓了,跟旅客也做過筆錄了,可現在所有物證都沒了。他們跟方方麵麵可怎麼交待呢?
對這幾個犯人又該怎麼定罪呢?難道真的要把這些壞人放掉嗎?
這件事要傳出去,彆說其他的,一個內部重大過失處分肯定跑不了。那簡直會成為鐵路公安係統最大的笑話。他們也會成為讓所有乘警蒙羞的恥辱!
不,絕對不允許!
張國良畢竟乾得年頭長些,苦苦思索下,隻剩下兩種最後的可能。他忍無可忍地撲了過去,照著一個叫得最猖狂的小子臉上就是一腳,直接就把他給踹暈了。
跟著又狠狠盯著另外兩個,臉色猙獰地喝問。
“說!你們到底是另有同夥?還是趁我們熟睡的時候,靠‘捋苗’(黑話,撥手銬)脫身了?東西到底在哪兒?我就給你們十分鐘。否則,就彆怪我給你們‘上吊銬’了。”
這種威脅不可謂不嚴厲,態度也完全不像是開玩笑。那倆小子都知道這話代表著什麼。弄不好,他們就能為此殘一隻手。
所以他們倆也不敢再鬨了,犯不著自討苦吃,都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一個小子說,“警察大哥。真不是我們乾的,我們要會‘捋苗’早就趁列車減速的時候跑了,哪兒還待這兒等您收拾我們啊?何況我們出來的也就是仨人,真沒彆人了。我們各有不同分工,昨天也跟您說清楚了,您說我們再多帶一個有什麼用啊?”
另一個也說,“被您二位抓,是我們輸了,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不怨旁人。可有句話您彆不愛聽,行行出狀元,強中更有強中手。你們警察就是再厲害,也不能總牛逼啊?我看,這車上確實有彆的高手。但是誰,我們可就不知道了……”
這幾句話一說,張國良和士慧不由麵麵相覷,儘管他們不願意承認,但這話到底有沒有道理是明擺著的。
可要是這樣,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這一刻,兩個乘警的臉色真是難看之極。……
早上七點。
京城火車站“東方紅”的音樂鐘聲敲過沒多一會兒。從花城到京的旅客就紛紛從出站口湧了出來。
這種海樣的人潮每天要在這裡上演無數次。而為檢票員們所熟悉的規律,開始總是人頭攢動,摩肩擦腫。五分鐘後就變成了有條不紊,行雲流水。再過五分鐘可就,稀稀落落、零零散散了。
這一天也不例外,直至十五分鐘,出站口就沒人了。
可就在兩個檢票員正要把出口攔住,轉身離去的時候。沒想到門洞裡又傳來了一個小夥子的聲音。
“同誌,同誌,請等等。我還沒檢票呢……”
跟著一個人影,從門洞裡十幾米遠的黑暗處逐漸顯現出來。
兩個檢票員可都是標準的大爺脾氣,馬上嗬斥。可這小夥子脾氣挺好,連連道歉不說,緊走了幾步,看著腿似乎還有點跛。
於是這件事,這個人,很快就被兩個檢票員徹底遺忘在腦後了。
遺忘到了什麼程度呢?
你要是等他們一扭臉馬上就問,這小夥子長什麼樣,穿什麼,帶著什麼東西。他們一準兒說不出來。
為什麼?因為這小夥子全身上下太大眾化了,也太沒特點了。
這張臉吧,讓你一看就覺得麵熟。想想呢,到底是像隔壁二哥還是自己表哥表弟,還真有點兒吃不準。
年齡上也是如此,你說他三十歲也行,說他十八九也行,怎麼看都不能斷定。
另外這人所穿得衣服、鞋、帽子,背的包,也都是毫無特點的大路貨。既看不出地域性,也無法判斷職業,總之就是人人都用的東西。
甚至就連口音也是一樣。說的絕對是普通話。但哪兒的人,你憑耳朵聽,絕對分析不出來。
但實際上咱們得交代一句,恰恰就是這個既像隔壁二哥又像表哥表弟的小夥子,故意在火車上盜走了張國良和士慧丟失的那些東西。
就是他,毀了兩個乘警的前程。
而京城,也是他闊彆了整整十年,才重新踏足的家鄉。
他那曾經傳遍南北城的名號——“伸手來”,如今的京城,應該已經沒什麼人知道了。
但知道的人誰也不能否認,他才是京城幾十年來,唯一夠格稱的上“神佛”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