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另有門道兒(2 / 2)

重返1977 鑲黃旗 7036 字 2024-03-24

那張五萬,竟真的又留在了洪衍武該抓牌的位置上!

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不說彆的,眾目睽睽下,連“小媳婦兒”這樣的“大佛爺”都沒看明白她換牌的動作!怎麼能不讓人心生佩服?

至此為止,誰都不能不信,那張“五萬”恐怕真是她從自己的牌裡抽出來,故意給擺上去的了!

而到了這一步,洪衍武也就該問重點問題了。

“那你怎麼又知道我是胡‘五萬’呢?這麻將有暗記?”

“沒暗記,可這副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通過底子的木紋和痕跡,大部分的牌我還認得出來……”

“行,玩兒的真高!”

洪衍武不能不讚一聲,又是一種讓人抓不住手腕的聰明招兒,這也就說明了她是怎麼知道“鍋爐”和“大窩頭”牌麵的了。

可他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未解。

“最後再問一句,你自己能胡不胡,非幫著我的忙,又是什麼用意呢?”

“糖心兒”坦坦然,一番彆樣的道理出口。

“很好理解。人,有吃虧的地方,就有合適的地方。誰還沒有個圖頭?明說吧,從你一坐到這兒開始胡牌,我就知道你不對勁了。”

“要按老規矩,像咱們這樣都是來“殺羊”的人,萬一不小心坐到了一起。打幾次牌後應該找機會不玩。絕對不會彼此死鬥。可我也看出你就是奔著收拾人來的,不像能善罷甘休的樣兒。”

“何況你的這手我沒學過,我試過了,就是冒險換牌也不是你的對手。那麼到最後,錢還是都得跑你那兒去。既然抽身不了,我乾嘛不幫著你拾掇他們呢,這樣我還能分一半油水……”

在場眾人都暗暗稱奇,卻不能不服。

洪衍武也豁然而解,可嘴裡卻偏偏又說。

“想法確實不錯,也幫了我的大忙。可你還真是不把流氓當流氓啊!要知道,咱們大家混這一行,不成氣候、上不了台麵的真正原因就是太自私,翻臉不認人!隻要自己合適,就去他媽地!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過河拆橋呢?”

“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要你的錢和分給你錢完全是兩回事!更何況就衝你大姑娘這‘盤兒’和身條兒,還有這副象牙麻將,真要忍住了不弄你,也是件挺困難的事兒!你就不怕我連人帶物也一塊兒留下來……”

說實話,此時洪衍武就是故意拍唬,他已經將這事兒琢磨的很透了。

社會上玩兒的人,特性就是腦子靈活,敢乾!而且認準的事,可以不擇手段地去獲取!這個“糖心兒”絕對是個人物,她把這一切都發揮到極致了。

會算計的女人,很可怕。藏而不露的女人,男人更當小心為是。

這樣的女人,已經大大出乎他的預計,哪怕再漂亮,他也沒了冒險招惹的心。好說好散,兩相滿意才是最好的結果。

隻不過,談條件嘛,先裝傻並不吃虧!

但洪衍武還是沒想到,麵對恐嚇,“糖心兒”就連頭發絲兒都沒動一下。還是那麼不溫不火地,胸有成竹。

“你不會的。首先打牌就看人性,一點不假。有心計的人打牌輕鬆自如,得體大度,不罵牌。目光短淺的人,出牌毛糙,不講究策略,喜歡急功近利。心胸狹窄者,斤斤計較,不去追求質量高的牌,寧肯自己不和,也絕不給彆人放炮。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能看得差不離兒了……”

“再說規矩道理咱們全懂。流氓加混蛋,這就是咱們的邪性,可混蛋不混理,也是咱們的邪門之處。從你辦事來看,年紀雖輕但有頭腦,知輕重,守規矩,給‘鍋爐’和‘大窩頭’都能留條路走,咱們無怨無仇自然犯不上死磕……”

“更何況對我憋壞的人不在少數,可我至今不還是自由自在、獨來獨往嘛。真得說一聲兒,女人,可不是隨隨便便讓男人擺布的。血性,男人女人都有。而且女人心眼細還特彆小,愛記仇兒,總是耿耿於懷。絕非我誇口,就是你要真犯了糊塗,我想走,誰也留不住……”

這番話再說完,在場人的都陷入一種肅穆的沉默。

有個性的女人,無論男女都欣賞。

有血性的女人,無論男女都佩服。

特彆是洪衍武,他實在沒有想到,看著無比嬌柔的“糖心兒”,竟然將人心和道理說得這麼頭頭是道,更顯示出一種寧折不彎,綿力藏針似的韌勁和鋒芒。

誰傻?誰精?不到最後還真難斷言。

他再沒有一點兒小瞧人的意思。

“姐們兒,內秀不淺呀!難得!”

“糖心兒”則沒事兒人一樣。

“不算什麼,關鍵咱們都是明白人,才好打交道!怎麼樣?我現在能拿我的那份兒錢了嗎?”

洪衍武再無猶豫,親自去桌上給“糖心兒”數錢。隻不過同時,他又故意做出一副哀愁和不舍的樣子,念起順口溜來。

“一個小孩去買糖,走到半路耍流氓,走近一看是親姐,唉……白忙!”

這句算是應了景兒了,彆說大家都被逗樂了,“糖心兒”也繃不住了,莞爾而笑。

這一瞬間,她帶給了在場所有男性,一種光彩奪目和耳目一新的感受。

洪衍武的心裡,更不由自主地浮出兩個字來。

“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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