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是他們隊伍裡還有“小百子”這個彈弓高手在。按洪衍武的意思,其實滿可以讓“小百子”給兩個女孩子打幾隻小鬆鼠帶回去玩的。
可惜偏偏倆女孩心太軟,隻肯看不讓打,反倒是生生憋壞了摩拳擦掌,很想借機顯擺顯擺手藝的“小百子”。
至於其次,彆看來今天與他們同來香山的這幫子人裡,沒什麼循規蹈矩的正經人,可其中也藏龍臥虎,真來了不少手風琴和歌唱高手。
在向山頂進發的路上,洪衍武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遇到停在路邊歌唱休息的人群。甚至還撞見了有人在“碴琴”(黑話,指比琴藝,與“碴架”一詞相仿)。但無論哪一撥人,那演奏水平和演唱水準,都堪比專業演員。
這話並不誇張。因為在“運動”時期,小提琴和鋼琴很少,當代流行的吉它也不多,唯有手風琴是當時最時髦的樂器。
而京城小青年們,不管是“玩主”也好,“院派”也好,甚至於那些老老實實的孩子們,由於娛樂方式的匱乏,對於音樂那都是極度的熱愛。
彆看那時沒有現在的教學條件,人民群眾普遍也比較窮,但恰恰正因為來之不易,人們喜歡一件樂器是打心眼兒裡的,所以誰要是有架手風琴,幾乎都恨不得掛在身上睡覺,成天拉來拉去不撒手。會十分認真地去學習,使用。
再加上那時候男女界限很嚴重,在學校裡大多數時間,男女生根本沒機會說話。要想和女生在明麵上接觸,往往也隻有利用一起唱歌的行為做掩飾。
那麼自然,拉得一手好琴,也就成了極容易獲得女生青睞的一種能力,算是“拍婆子”成功率最高的“大殺器”。更何況像這種明麵聚在一起,暗地裡心潮澎湃、偷偷摸摸的快樂,那也是叫人心尖兒顫動不已,十分地上癮。
所以很多人就隻為了出風頭,隻為了成為一個“拍婆子”的高手,也不惜廢寢忘食勤加練習。那麼時間一長,熟能生巧,演奏水平自然非同凡響。
反正不管怎麼著,沿著這一路你就聽吧。山林間整個成了“世界民歌二百首”歌曲集的演奏會。
像“山楂樹”、“深深的海洋”、“紅河穀”、“哎呦媽媽”這些當時膾炙人口的“******依次從“京城星海”、“津門鸚鵡”、“滬海飛樂”這些不同牌子的手風琴裡傳出,飄揚在山路的不同階段。
而這些優美動人的手風琴曲,對沿途的風景,無疑也起到了一種的烘托作用。不但讓人聽著心曠神怡,就連攀爬山路的疲勞也無形中減輕了不少。
或許正是因為這種神奇的功效,彆看帶著兩個女孩,可洪衍武一行人沿途一次也沒有休息過,就一口氣兒直接攀上了“鬼見愁”,相當順利地完成了今日的目標。
到了山頂,最興奮的莫過於兩個女孩子了。她們東看看西看看,滿是成就感。隻可惜那會兒香爐峰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而且山風也很大。洪衍武由於擔心妹妹和蘇繡在這裡待久了會傷風感冒,他就倡議下山去找個地方野餐。
不用說,其實這一項才是出外遊玩的重頭戲,而且時間也確實到了午飯的時候。因此這一倡議一經提出,馬上就獲得了全體成員的一致擁護和通過。大家便再無耽擱,集體反身下山,按原路返回。
至於野餐的地點,洪衍武早在上山的途中,就已經選好了。那是半山腰處,一塊向陽背風又平坦的草地。
應該說,當時那個年代,一般人出門帶的食品多是饅頭夾鹹菜,好點也就夾點豆製品,最好的才夾粉腸。所以當洪衍武鋪開了特意帶來的兩塊塑料布後,一拿出他和陳力泉采買的東西,頓時就引得洪衍茹、蘇繡和“小百子”大呼萬歲。
可就在他們急不可耐地打開罐頭和汽水,擺上燒雞,麵包,粉腸,正要開始大快朵頤的時候,此時遠處卻出現了一男一女,並且嘴裡大叫洪衍武的名字向他們快步走來,很突兀地打擾了他們的興致。
什麼叫巧遇?這就是。
洪衍武抬頭一看,他才發現,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兩個熟人——方婷和宋國甫。不用說,他們也是周末出來玩兒的。
出門相遇就是緣分,何況人家還幫忙給父親開過藥。洪衍武相當大方地一揮手,邀請他們過來一起聚餐。
可沒想到等人走近他才發現,雖然宋國甫的脖子上掛著個相機,可這對男女臉上的表情卻很奇怪。不但沒一點高興勁兒,反倒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癟鼻子塌眼,我見猶憐的樣子。
正在奇怪間,宋國甫根本沒等詢問,自己就把怎麼回事給說了。敢情他們倆,剛剛被一夥兒人給截了,不但方婷遭到了羞辱,宋國甫還差點挨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