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狗急跳牆(2 / 2)

重返1977 鑲黃旗 7814 字 2024-03-22

“交!為了兄弟們的平安!我不爭了!”

“大哥!”

一聽“二頭”這話,幾個手下一起感激地叫起來。就連“大眼兒燈”也噓出了一口長氣。

但卻沒想到,他們放心的也太早了些。因為“二頭”隨後的一句話,又把他們的心重新吊了起來。

“不過交是交,也得分給誰!狗急了還咬人呢,他們把我耍得滴溜溜亂轉,逼得我無路可走,誰他媽也甭想好!”

“大眼兒燈”驚訝莫名,不由追問。“‘二頭’你要乾嘛?”

二頭直勾勾望著窗外,帶著股老謀深算地勁兒,同時也咬著後槽牙說了一句。

“我要投天橋‘小地主’去!隻要有他保著,誰也碰不了咱們!山不轉水轉,沒準兒,還能報仇雪恨呢……”

“二頭”失蹤了!

“弓子”帶人撲了空,之後帶人連找了幾天也沒找到人影兒。同時“八叉”也開始派人幫忙,並在街麵上放了話,誰要知道“二頭”的下落,通知一聲就是朋友,要是幫忙藏匿,小心以後“出行不利”。

於是江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二頭”已經成了兩方人馬的“通緝要犯”。

但令大多數人感到詫異的是,無論天寧寺的“大民子”還是永定門的“弓子”,倒都未曾與洪衍武發生過什麼衝突,而讓他們曾期待莫名,自以為必然會發生的一場血腥大戰也落了空。

反倒是整條40公交線,竟成了“三不管”,詫異地陷入了一種無人敢於“蹬車下貨”的詭異局麵。

這種情況,甚至連40路沿線的派出所都感到詫異,因為幾天以來,竟再無一人上報40路公交線上的失竊案。

不過,儘管看上去如此誘人,可各路諸侯也都是“醒攢兒”的主兒,沒人敢伸手去撈一把。

因為從“虎鉗子”不再落麵,和“弓子”腿受傷這兩件事兒來看,許多人都在猜想,他們或許已經吃了洪衍武的虧。老鼠夾子上不都有餌嗎?這裡麵肯定有事,誰碰,一準能招來炸子兒。

於是這樣一來,反倒各方人馬都消停了許多,更多地關注起有關的風吹草動起來。有點想法的人,隻能是繼續磨尖牙齒,在暗中準備。因此,這種極反常的寧靜也就一直持續下來。

而除此之外,江湖上唯一的新鮮事,也就是聽說洪衍武為了爭一個不入流的“小佛爺”,把“小地主”手下的“大龍”給打了。還聽說“小地主”為此十分惱怒,放言說“紅孩兒”太不給麵子,早晚要他的好看。

本來不少人對洪衍武這種大敵當前,還節外生枝的行為相當不解,但後來聽說這個“小佛爺”的姐姐是天橋劇場附近的“一枝花”,也就隨之釋然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嘛,“玩主”圈子裡有“刀子裡麵出愛情”的說法,為爭“婆子”引出場“大碴锛兒”,那太過普遍了。

像北邊的“鎮北海”、“色七”、“色八”,南邊兒的“沙果兒”、“串兒紅”、“小六兒”,哪個不是一笑傾城,動勘能引發大規模械鬥的紅顏禍水?想來這個“一枝花”能把沒見過多少女人的“紅孩兒”給迷住,也不是多麼奇怪的事兒。

隻是為此,大夥兒普遍又對洪衍武的評價減低了幾分,認為他色令智昏,隻是個由著性子亂來,不懂輕重緩急的莽夫。

不過對洪衍武而言,他對這一切,卻都不怎麼在乎。

“二頭”是死是活都好,反正都不敢找他來算帳。

有關40路公交線,隻要拿到錢的一刻起,從此也就再不用他費神了。

至於“小地主”,沒有根本利益衝突,能過的上“碴锛兒”也就是個玩笑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在這麼敏感的時候,知道他深淺的“小地主”絕不會隨隨便便,就興師動眾來跟他“打衝鋒”的。那侯在一邊的人,還不得高興死?

名聲?那就更是個笑話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自己清楚就行了,畢竟彆人說破嘴皮子,他也不會少了一塊肉去。在這個破圈子裡,反倒讓彆人越誤解自己,才會越安全。

於是自打那天晚上辦完事之後,“小媳婦兒”、“壇子”、“小順子”、“三蹦子”和“菜刀”這五個手下,洪衍武一個沒留,全把他們交給“紅葉”弄到了19路線上,任由他們自己去打“野食”。

而作為幫自己辦事的獎勵,他不但告訴他們,這幾天的收入不用跟自己“劈葉子”,也給了他們每個人許諾,隻要事了,肯定會給他們安排個好出路。

其實在洪衍武看來,這幾件事基本都算是已經塵埃落定,手拿把攥的事兒了。還是“大民子”和“弓子”在努力籌錢何時到位的消息,對他更有價值。

所以自從“大民子”和“弓子”分彆給他帶信,說錢已經籌措的差不多之後,他便已經開始盤算起,弄到這筆錢之後,該怎麼跟進家裡人交待的事上了。要是沒有個合理的解釋,恐怕一家子都得被嚇破膽。

另外,還有一件事倒是有點讓他哭笑不得。那就是幾天來,“小百子”天天跑到他的家門口候著他。

一開始,“小百子”主動上前要他幫他乾這乾那。後來被他抽了倆耳光,又給嚇唬走了。

可沒想到,“小百子“倒真有點鍥而不舍的死心眼兒,也有點鬼機靈。從第二天起,這小子還是照舊趕來。隻不過是大老遠地看著他,一追就跑,不追又跑回來。

後來等這小子弄清楚了他家的位置和每天都活動規律,更是彆有心計的想方設法地報答。

不是趁他沒起床,就把他家範圍的大街給掃了。就是不知從那兒弄來幾十隻麻雀,放在陳家門口,送給他和陳力泉做下酒菜。

有時趁他不在,這小子還會以他“乾弟弟”的名義,跑到他的家裡“學雷鋒”做好事。又升爐子,又做飯,還幫忙糊了不少的紙盒子。

這不免讓他的父親、母親,乃至妹妹相當匪夷所思,個個都來盤問他“小百子”到底是他哪兒認的弟弟?讓他費了好大勁兒才遮過去。

還有一天,當他從外麵回陳力泉家時,甚至發現,“小百子”居然用“搬大閘”(黑話,指開門撬鎖,入室行竊)的法子自己進了陳家的屋。

不但幫忙把屋裡地都給掃了,還把他和陳力泉的臟衣服、臟被罩都給洗了,晾了一院子。弄得西院鄰居,都以為這小子是他或是陳力泉的親戚。

到這份上,他也是真沒轍了。索性就將“小百子”整日帶在身邊了,也省得這小子哪天再琢磨出點兒新花樣來。讓他難於跟彆人解釋。

不過,看著小百子那發自肺腑歡天喜地的樣子,他倒是覺著這臭小子能知恩圖報,人性還真是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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