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虎軀一震(2 / 2)

重返1977 鑲黃旗 5305 字 2024-03-22

實打實的說,“紅葉”這份兒人情給的忒大了,不但向各路虎視眈眈的人馬證明了他洪衍武是有盟軍的,而且主動讓出來的幾個手下,也化解了他目前還身為光杆司令的窘迫。

最重要的,還是人家確實重義輕利。說不好聽,這年頭,就是有的親哥們,為了毛八七的還能揮拳動腳呢。可日進鬥金的一條公交線,是人家當初憑自己本事拿下來的。現在說還就還,連個磕巴都不打,這又是多大的情分?

所以人家給臉,洪衍武自己也得懂事。他心裡很清楚,他要是二話不說,就此吃乾抹淨。無論於情於理都不合適。況且憑他目前的人手,就是拿到這條線路也不能正常“營運”,何苦損人不利己,還不如維持現狀呢。

於是他就托“淘氣兒”給“紅葉”回話,說自己目前還有其他的事兒要忙,為了防止彆人鑽空子,19路線隻有先委托老大哥再代為照應一些日子。至於最後該怎麼辦,到時候再商量。

對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回複,“淘氣兒”也相當滿意,誰也不傻,願意白白把銀子往門外推。所以他也相當知情地拱拱手,又額外對洪衍武表示了一番心意。說有事儘管招呼,白廣路的人馬保證隨叫隨到,這才扭身走了。

而這副相談甚歡的情景,落在一些心懷不軌的旁觀者眼中,自然讓他們平添了幾分忌憚,導致連觀望舉動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倒顯得有些欲蓋彌章的猥瑣了。

和平平淡淡的上午差不多,當天下午也沒出什麼“幺蛾子”,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大部分的玩鬨因為沒了看熱鬨的指望,都逐漸地撤了。可就在洪衍武和陳力泉也準備“收隊”,進行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兒竟然出現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竟然風塵仆仆地找到這裡,一見電線杆上掛著的擀麵杖,“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手裡還舉起一堆散票子湊的二十元錢,聲稱自己是個“小佛爺”,是專程來投奔“紅孩兒”的,想要歸於其麾下,為其效力。

天下絕沒有這種憑空掉餡餅的好事。洪衍武也不是個缺心眼的人,他還沒自大到覺著自己身有王霸之氣,虎軀一震,就能引得四方好漢倒頭便拜的地步。

更何況再仔細一看,眼前這半大小子,不僅耳朵上裂了一道血口子,就連半邊臉都腫了,形容上就透著反常。於是他把人叫起來仔細一盤問,才把這件事的始末搞清楚。

原來,這個半大小子叫百金鐸,外號“小百子”,他並不是玄武的人,家住重文(區)天橋劇場後頭。並且他的目的也不僅僅是想要跟著洪衍武“跑江湖”,而是因為有要命的事相求,才不得不采取這種以身投靠的方法。

這件事詳細說來是這樣的。

“小百子”有個比他大七歲的姐姐,屬馬的,叫白玉容。

雖然名字俗了點,可也當真是人如其名。就因為長得漂亮,她是天橋劇場附近,遠近知名的一朵花兒。後來恰逢七零屆留城政策,她沒去插隊,很幸運地分到了京城琺琅廠上班,也是廠子裡大多數青工們公認的廠花。

不過“自古紅顏多薄命”這句話並不是白說的,因為小百子的父親是舊天橋的藝人,“運動”中受到了衝擊,家庭成分有點提不上趟,所以白玉容也就成了掛在路邊上的一塊鮮肉了,是狼是狗都惦記著撲上去咬上一口。

上學時,她就因為亭亭玉立的體態和佼美的容貌,成了那些“拍婆子”的中學生的“靶子”,隻不過她為人正派,上學下學直奔學校和家,從不在路上和不認識的人說話,又有鄰居裡一位性情潑辣的好友作為“保鏢”陪同,形影不離,才沒讓那些壞小子們有得手的機會。

本來,白玉容還想著自己進了工廠,就碰不到這種事兒了。工廠的工人師傅,工人階級嘛,還能對個小姑娘冒壞嗎?可沒想到“家有美人胎,沒病也招災”,其實哪兒的壞人也不少。

才進廠的不到兩年,廠裡就有人追白玉容。自然,追她的人還跟單純想“冒壞”的人不太一樣,畢竟是成年人了,目的是為了結婚。可白玉榮才多大呀,當時才十八歲。要知道,那會兒實行的是晚婚晚育呀,組織上號召青年,投身抓革命促生產運動,不讓搞對象。

追白玉容的那小子是工會主席的兒子。“六八屆”的,比她大兩歲,他有事兒沒事兒的總愛往白玉容所在“掐絲”車間跑,去給她獻殷勤。

這小子臉皮也挺厚,麥芽糖似地粘人,有兩次還非要送白玉容回家,嚇得白玉容每天下班都躲瘟神一樣地躲著他。可由於他爸爸的原因,這事兒連白玉容的師傅也不敢乾涉,白玉容實在是不堪其擾。

後來幸好白玉容的師傅,替她把這件事告訴了主管生產的車間支部書記。書記就出麵把這小子給臭擼了一頓,禁止他再來騷擾,否則就要去找他的爸爸,把他偷廠裡的銅絲賣廢鐵的事兒拿出來說說。所以從那兒以後,那小子就規矩了,也不敢對白玉容有非分之想了。

為了這件事,白玉容真挺感激書記的,還買了水果和兩瓶酒求師傅帶著去書記家感謝了一次。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個書記之所以肯幫她的忙,竟然也是因為瞄上了她,對她起了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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