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緊迫,這夥賊顯然即將行動。他們如果不動,將錯失良機。可如果妄動,僅憑他們,又很容易讓這夥狡猾又難纏的賊們“醒”了。而且現在回所裡搬救兵不趕趟,田連長又下了嚴令不許向車站派出所求助,這可怎麼辦?
“二位?再耽誤就來不及了!”洪衍武又緊逼一句。
倆警察不由一齊回過頭來,緊盯洪衍武。洪衍武也看向他們。
就這樣,三個人目光對目光,似乎在進行一種有意識的對抗。可直到最後,洪衍武的神情都非常坦然。
再沒什麼時間可以猶豫了,錯失良機和抓捕失敗都是不能承受的結果。尤其是邢正義,如果不能完成賭約,他幾乎一定會被扒下警服的。
沒辦法了,邢正義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臉色一正,詢問洪衍武。“對付他們,你有把握?”
洪衍武精神煥發。“隻要聽我的,今兒就給他們來個一勺燴。”
一抓六個?那是什麼勁頭。要真能冒這一小泡,回所裡非爽死。不過,這話太大了,讓倆警察都覺得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力。
邢正義的內心尤其矛盾,他既希望洪衍武是大言不慚,又隱隱盼望他說的有幾分靠譜。可無論怎樣,現在他也沒的選了。
他深呼一口氣。“同意。”
趙振民眨嘛眨嘛眼,跟著點頭。
洪衍武笑了。
可就在他剛以為談妥的時候,邢正義的眼神卻又銳利起來,對他提出一個意外的要求。
“首犯必須我來抓。”
洪衍武當即反對。“不行,太危險。你們得聽我安排……”
邢正義神色莊重,語氣透著沒商量。“我是人民警察,這可是我的職責。你能耐再大,也不能把我們警察當擺設吧?”
洪衍武是乾噎著咽回後麵的話的,這下輪到他作難了。他發現,這個年輕氣盛的警察身上有傲骨,性格太要強,才非要去做力所不及的事。
他還真不是瞧不起人,關鍵是這倆警察不僅沒經驗,就連身上的裝備也極差。這年頭,警察抓人其實大半依靠身份上的震懾力,並不像後來,大手銬、瓦斯罐、警匕、佩槍,渾身滴裡嘟嚕一大堆。
可眼下呢,這倆小警察彆說電棍,就連甩棍也沒一根。僅有的兩副手銬,一看也是從民國時期延用下來的古董,再過幾十年肯定會有人樂意收藏。
另外一點,這年代的“佛爺”也與後來的小偷不一樣,他們或許不夠狡猾,但恐怕更窮凶極惡。沒準尤三身上就帶著家夥,這萬一動起手來,這倆警察要出個好歹可怎麼好?真要捅了一個,追究起責任來,拿他開刀一點不新鮮。
洪衍武滿心顧慮,躊躇不語。
邢正義臉色則越來越差,隱隱有點要生氣的意思。
趙振民察覺到要鬨僵,趕緊用話提點洪衍武。
“我說,最大的首犯要讓你抓了,我們警察成吃乾飯的了?怎麼跟所裡彙報?你小子也彆眼裡沒人,我們練的可都是專業技術,關鍵是一招製敵。要正經抓人,未必拖你後腿。”
洪衍武現在才是真明白了。趙振民的話裡帶出了另一層意思,抓尤三還牽扯到倆警察的麵子,和抓首犯的功勞認定呢。
他其實真的很想說,我抓住人都算你們的。可那樣就成了當麵打臉了,好心也得成壞事。
他又一轉念。這年頭的警察一個比一個不講理。老話說的好,辦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再堅持下去,非得罪這倆警察不可。而且弄不好,那個瞪眼的還會不管不顧去蠻乾。
對,彆犯傻,還是順著他們好。再說,當初他本來就打算一人對付尤三他們六個。至於倆警察的安全……
頂多抓人時候他多留點神,萬一有簍子再隨機應變吧。
就這樣,洪衍武妥協了,邢正義和趙振民隨之露出笑容。
可隨後洪衍武也提了個條件,那就是事成之後,他想要個蓋公章的表揚信或是見義勇為證明。
趙振民倒是無所謂,他覺得小事一件,隨口應下了。
邢正義卻對此非常反感。沒辦事先要求榮譽這件事,使他發現洪衍武身上有一股濃重的投機氣味兒。怎麼看,他都覺得這小子是個滿麵春風卻一肚子壞水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