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淩霄拿過沙袋,用鏟子把挖出來的泥沙全都裝進去,最後壘到外邊,很快,就疊了裡外三層,廠房的門都關上了,泥石流再衝過來時,她就躲在沙袋下,不知躲了幾次,耳邊全是沙石衝刷的聲音,湧一次,幾乎埋了半邊腿。
“不行,這雨一點沒有要停的意思,泥石流越衝越高,我怕下一輪要沒頂,救援必須停止。”
這時,指揮救援的組長朝官兵下了命令:城牆壘好,把人救走,先撤離。
許淩霄一直在門邊鏟沙,聽到這話後,打開房門,二話不說,把程少微拽了出來:“我背你。”
“不用,我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這裡的設備基本被我先停止運行了,有些不能停運的裝置則處於睡眠狀態,環境恒定係統在發電機的供電下,可以保持72小時的工作。”
聽到這裡,許淩霄鬆了口氣,雖然外麵環境惡劣,但隻要廠房內部的係統能自身調節,至少能搶修到大部分精密設備。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出來後,將門邊所有可能滲水的地方,全部用沙袋堵住,連牆角都不放過。
大雨傾頹之勢絲毫未減,他們在水中跋涉,最後到了相對安全的綜合實驗樓。
走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但後勤也把發電機打開了,僅微弱的光分配到了許淩霄的辦公室。
“這裡暫時安全,但他們說,要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
許淩霄說著,在櫃子裡找醫藥箱,扶著程少微的腿放到沙發上,剛才走了水路,現在肯定感染了。
想到這,她心頭一陣疼,尤其是她真正卷起褲腳時,發現布跟傷口都黏在了一起。
程少微見她蹲在沙發邊,低著頭,整個人都自責到恨不得剛才埋進沙子裡的是她。
“淩霄,你這兒怎麼連醫藥箱都有?”
提到這事,她晃了晃手裡的玻璃瓶,“是化學室的材料,碘伏。”
程少微愣了愣,所以,她剛才根本不是在自責,而是在想,她手裡的化學品濃度,能不能給他處理傷口?
“這個,我看看。”
許淩霄皺眉:“你信不過我?”
程少微:“……畢竟你也不是化工專業。”
“放心,我保證讓你的腿恢複如初。”
說著,站起身,把房門鎖緊,然後,走到他跟前,掃了一眼半躺著的身軀,道:“把襯衫脫了。”
程少微:???
不過讓他脫衣服,向來是乾脆利落的。
許淩霄則避開眼睛,在他脫下上衣後,接過來,卷了卷,又遞了回去,全程不往他脫了上衣後的胸膛看一眼。
“咬著它。”
程少微:???
我脫我衣服,咬我衣服?
“我沒這麼弱。”
許淩霄蹲下身,盯著他的傷口,已經發脹了,於是先用手帕將表麵臟泥清理乾淨,最後晃了晃手中的消毒水,連個招呼都打,直接就對著傷口倒了下去。
程少微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陡然間,膝蓋神經最複雜的地方,萬千啃齧吞噬之痛,順著神經網爬滿全身,他整個身軀往後一仰,直接平躺在沙發上,痛得哼出了聲。
許淩霄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忙去看他的臉,卻被這陡然劇烈起伏的胸膛燙了滿眼,一時間愣了兩秒,腦子裡蹦出了來四個字:
玉、體、橫、陳。
等反射弧刺進大腦中樞後,她趕緊拿起襯衫,把他上身給擋住,“讓你咬不咬,疼死你!”
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用乾淨的棉花清理掉傷口的積液,最後,用繃帶包紮了起來。
乾完這一套,她人都累虛脫了。
想到程少微的臉,剛才也被刮傷了,於是趕緊爬起來,這彆破相了,隻是,剛挨到他腦袋邊,就見他雙目緊閉,劍眉皺起,很痛苦的樣子。
“程少微,你怎麼樣了?”
該不會痛暈過去了吧!
許淩霄想到他撐著傷口走了那麼遠的路,到底是心疼,於是趁著他安靜的時候,低頭小心清理起他臉上的血。
就在她伸手捏著他的下巴,將朝裡的半邊臉側過來時,耳邊忽然聽他哼了聲:“疼……”
許淩霄心頭一下軟了,便輕輕地吹著氣,在他臉頰上送了點涼風,試圖給他止痛。
然而,微風拂麵而過,卻撩起了那雙狹長的眼皮,在低眸的瞬間,撞上他幽深的瞳仁。
許淩霄微微驚愕,“你……”
那句,“沒事吧”還沒出口,嘴唇就讓一道微涼堵上——
“唔……”
橫衝直撞,野蠻放肆。
碾壓,勾纏,喘息不止。
他有多痛,就有多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