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齊晟前,沈姒學業成績雖然不錯,但絕大多數時間用在了戲曲和舞蹈上。她的音色清亮甜潤,唱腔婉轉細膩,有自己獨到的風格韻味,從小就很有靈氣和天賦。十五歲作飛燕鼓上舞,戲舞雙絕,豔驚業內。
在所有人看來,她已經在自己的領域一騎絕塵,反正前程如海,沒必要再耗費時間和精力接觸彆的。
“學著玩。”沈姒沒抬眼,像往常一樣輕飄飄地回了句。
“你都快十項全能了,這還叫玩?”周子衿完全理解不了,“你當年選專業的時候,肯定受了刺激。”
沈姒指尖一頓,短暫地陷入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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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齊晟在一起後,齊晟教會她很多東西。她習慣了喜歡他喜歡的興趣,也習慣了接觸他接觸過的領域,嘗試攀岩,嘗試賽車,嘗試自由搏擊,嘗試繪畫,幾乎完美走近他。
後來從基金玩起,到股票、期貨,再到選擇專業,好像也是水到渠成。
慢慢地,她想更接近他一點。
齊晟人雖然混了點兒,卻有讓許多人望塵莫及的實力。所以很早之前,她對他其實是仰慕的,還有一點點心動和喜歡,一份從未說的私心——
無關利用的私心。
四年多前一場車禍讓她家破人亡,何家榮酒駕,那條路監控壞了,也沒有人證,他買通自己同車的秘書替罪,最後賠了點兒錢了事。
兩條人命,就值五十萬。
她沒有彆的親人了,事故後一度失眠,有應激反應,因為難受在大雨裡跪在墓地到失去知覺,渾渾噩噩的生活裡隻有無休止的噩夢與驚醒,好像隻有疼痛才能讓她找到活著的真切。
所以遇到齊晟後,親密相處了快三年,她很難對他沒有依賴感。
人在最黑暗的時候,總會拚了命地想抓住第一縷照向自己的光亮。
也許求之不得的喜歡不如徹頭徹尾的清醒,可人活著總該為了點什麼。
她可以為了報仇,以色為餌接近齊晟;可以花上兩年多時間,搞垮害死她養父母的何家,可那之後呢?
除了仇恨,她需要一種情感,或者一個目標,讓自己活得真實點。
即使是癡心妄想,即使日後會受傷,也是好的。
她不願像隻金絲雀一樣待在他身邊,她想配的上他,在他的領域。
所以兩年多前,她報考和他相同的專業,就是因為這個有點幼稚的念頭。
不過她當初報考國外的大學,就意味著異地戀,沈姒猜齊晟可能不同意,其實是瞞著他拿到申請條件的,入學臨行前才兜不住了。
兩年前,她被他堵在機場。
“你翅膀硬了,沈姒,”齊晟冷笑了聲,揪著她後頸,輕而易舉地將人拎到自己麵前來,渾身上下都叫囂著不爽,“這麼想離開我?”
沈姒反手拍他,掙紮了下,“我天天待在你身邊,你不煩嗎?”
“不煩。”齊晟手上一攏,又拖近了點距離,漆黑的眼攫住她,視線淩厲,“少扯沒用的,我厭煩一個人,從來輪不到對方避嫌。”
“那你天天忙,也不見得能讓我寸步不離的跟著你。”沈姒不服氣。
“誰說不能?”齊晟挑了下眉,眼底陡然多了點輕佻風流的感覺,“我們每晚不都在一起?”
她哽了一下,耳垂染上薄紅時惱羞成怒地罵了句,“齊晟你有病!”
“誰有病?”齊晟捏了捏她的臉頰,笑起來全無往日的陰鷙沉鬱,“跑這麼遠、折騰這麼多還不如求求我。你求我,要什麼我不給?”
說不上來是促狹還是不以為意,但他笑起來真是好看得要命。
“誰稀罕。”沈姒沒好氣道。
當時年少足風流,一杯風月道不休。
齊晟大約順風順水慣了,一身傲骨,輕狂、耀眼又生動,像雪色未消融的春溪,陰刻乖戾都沉降在乾淨氣質裡,風光殊絕,足夠讓人心動。
那時候,她若無其事地躲開他的視線,晦澀的心事也沒說出口,就被機場的熱風吹散在夏天。
一晃眼,她和齊晟認識快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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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姒纖長的睫毛一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沒從電腦屏幕上挪開視線,語氣依舊如常,“你彆鬨我,我今天得把財務核算處理完。”
她屈起指骨輕刮了下周子衿的臉,“周末再陪你,乖,自己玩兒。”
“……”
周子衿捂著臉,莫名有種被調戲的感覺,“您還真挺像一渣男。”
沈姒輕笑。
也許這三年,很多事已經變了。
可她很難及時收手,溫存時他喜歡吻她耳垂,牽手時她習慣勾他尾指,她在書房揮毫潑墨蓋的是他的私章,她見過他千金拱手、溫柔繾綣的樣子,也見過翻雲覆雨、一手遮天的手段。
平生一見,情動在先,便再難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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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昭隻,晴光明朗。
周子衿一走,沈姒昏昏沉沉地睡在了檀宮彆墅的花廊裡。
意識朦朧間,麵前落下一道陰影。
沈姒感覺到有人牽住了自己的手,十指相扣,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指骨,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她被這動作弄醒時,他已經鬆開了她的手。
凜冽的冷香襲來,沈姒不用睜眼,都知道對麵站著的是誰。
他又想乾什麼畜牲事兒?
冶豔的光線穿過花枝樹葉,在長廊投落斑駁的暈影。齊晟離她很近,又捏了下她的手指,像是在倒騰什麼,襯衫擦過她的麵頰,很輕,也很癢。
沈姒的呼吸有點亂了。
齊晟垂眼看她,嗓音低沉從容,不明朗的音色聽著有些沉鬱。
“沒睡?”
疑問句,用的卻是陳述的口吻。
沈姒纖長的睫毛細微地顫了下,掌心微微發汗,心臟跳得厲害。
莫名地,他讓人有點發怵。
不太想麵對他,沈姒閉著眼睛一動沒動,鐵了心裝死。
然後她心口一疼。
齊晟不輕不重地掐了把她身前,嗓音依舊冷且沉。
“還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