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拿過來看了看：“在首都友誼買的，你看底下有友誼的標誌呢！”他指了指底下兩個友誼的藍色小字。“應該是舅舅去首都出差的時候給舅媽買的！”
蕭圓一看還真是：“這個很貴吧？”
林煜點頭：“就算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這個需要外彙券才能買。”
蕭圓：“是不是太貴重了？”就這麼小小一瓶，估計大幾十，趕上她好幾個月工資了。
林煜笑道：“給你你就拿著吧，估計是你送的東西入了她的眼了。”
“我舅媽是城裡人，從小沒吃過什麼苦，在錢上麵，從來不小氣。”
蕭圓感慨：“要真是個小氣的，舅舅也不敢這麼給你寄東西！”早打翻天了。
林煜歎氣：“我都讓他彆寄了，沒用，舅舅說這裡小地方，買不到什麼好東西，非得給我寄。”
蕭圓忍不住酸：“你舅舅對你可真好！”
林煜好笑：“現在也是你舅舅！”
兩個人又開始收拾，蕭圓看著一堆東西，突然覺得不對勁：“舅舅那麼忙，他哪裡有時間給咱準備這些東西？”
林煜解釋：“他有秘書，還有警衛員，勤務員，隨便找個人就準備好了。”
蕭圓一想也是，感歎道：“怪不得人人都想當大官呢！”
林煜：“那都是拿命換來的！”
“我原來個舅舅，後來死的就剩下一個。”
蕭圓瞪大眼睛：“都是戰死的？”
林煜搖頭：“那倒不是，小舅舅本來是留在老家照顧老人，順便承繼香火的，結果趕上鬼子打進來.......大半個縣城的人都死了！”
“我媽因為在外地上學躲過一劫，我大舅是被叛徒害死的，我外公那一支就剩下我二舅跟我媽，現在就剩下他了。”
蕭圓：“怪不得你沒去當兵！”
林煜歎氣：“我媽就我一個後代，我要是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其實他當初想當兵來著，無奈舅舅死活不同意。
一月中，大中小學陸續放假了，出門求學幾個月的周向前也回來了，蕭圓是聽孫美鳳說的，他在招待所沒看到蕭圓，還想問孫美鳳問她現在的住址，被孫美鳳直接罵了出去。
孫美鳳嫌棄的撇嘴：“什麼人啊，你都結婚了，還去煩你，回頭讓林所長看見了，他心裡能不膈應？”
蕭圓嗤道：“估計是想跟我顯擺呢！”
“他娘到處跟人說，她兒子在城裡找了個媳婦，也不知道哪個瞎眼的看上他了！”
孫美鳳嘖嘖搖頭：“八成是被他長相欺騙了！”彆的不說，就衝人那副長相，還真保不齊大把的女人願意跟他。
蕭圓撇嘴：“誰要是瞎眼跟了他，以後有的是苦吃！”
很快就到了小年，這邊過小年有祭灶、掃塵的習俗，這下可把他們忙壞了，他們現在有兩個住處，這邊的要弄，縣裡的更得弄，林煜要上班，中午可以在家打掃，蕭圓跟孫美鳳換了班去縣裡打掃。
去的時候又碰到了姚嫂子，不過這次她倒是沒說什麼。
她本來想著打掃完衛生，就去縣裡百貨大樓跟供銷社看看，沒想到縣公安局居然還給林煜準備了福利，又是肉又是魚還有大米白麵菜籽油，東西太多，她都拎不回來，後來她隻把容易壞的拎了回來。
過完小年，就是公社大集的日子，一共持續五天，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也是有講究的，就是怕年貨買的太早了，家裡孩子們嘴饞一下吃光了。
一般前兩天人最多，好東西也最多，高美蘭第一天就拉著蕭圓趕集，順便教她咋看東西好壞。
蕭圓跟著學了些，不過她更多的心思卻是放在采購上，但凡看見吃的都要買點，高美蘭就一直在後麵攔，“這個家裡有！”，“那個不劃算！”
當然買東西的間隙，母女倆也沒少說村裡的八卦：“裘娘現在可得意了，到處跟人顯擺，說她兒媳婦陪嫁一間房，等她兒子以後再分了房，就接他們進城享福！”
蕭圓撇嘴：“還沒嫁給她兒子呢，就兒媳婦的喊！”
“聽說明年五一結婚，”說起這事高美蘭就來氣，“當初還說什麼‘要認真學習，不著急結婚’，結果這才去半年，對象就找好了！”
蕭圓：“你到這會還沒看明白嗎，人家就是看不上我了！”
高美蘭撇嘴：“我哪裡是沒看出來，我就是覺得他們太假了！”
“看不上就直說看不上，非得找一堆借口！”
蕭圓早看淡了：“人不都這樣嗎！”
“你女婿！”
一年到頭，就這幾天可以趕集，集市上人特彆多，人一多，扒手就多，林煜他們全員在集市上巡邏，這不，蕭圓就看林煜追著人從她們身邊跑過。
高美蘭看著女婿奔跑的背影讚歎：“女婿跑的可真快！”
蕭圓點頭：“那可不！每天早晚五公裡呢！”說起這個，她又想起一事來，“你女婿嫌我身子不好，還想帶我鍛煉呢！”
高美蘭立馬緊張起來：“是不是嫌棄你還沒懷上孩子？”
蕭圓翻了個白眼：“我們才結婚幾天啊，怎麼可能這麼快！”
高美蘭歎氣：“女婿翻過年就是二十七了，人家著急也正常！”她小聲勸道，“這個你一定要上心！”
蕭圓無奈：“你女婿都不急，你急什麼！”她有點後悔提起這事來了，“對了，大嫂最近還好吧？”
高美蘭瞪了女兒一眼，歎道：“還不就那樣！”
“前天腦袋才疼了一回，昨兒又抽了一回，”她邊說邊歎氣，“飯也吃不下多少，整個人都快瘦脫形了！”她低聲說道，“我看她那樣子，怕是活不久了！”
之前她還想他們離婚，如今也不提了，都要死的人了，她還提那乾啥，婆媳一場，好好把人送走完了。
蕭圓：“應該不至於吧？上回聽大妹說已經不怎麼吐了，再養養說不定就好了。”
高美蘭撇嘴：“都吃不下什麼東西，怎麼有東西吐出來？”
“你哥心軟，看她可憐，還問我借了一罐麥乳精給她吃，”她歎了聲氣，“我一想算了，還不知道她能活幾天就給了，怎麼著也得讓人做個飽死鬼。”
蕭圓有種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之感：“當初我們那麼多人勸她，死活不聽，現在好了吧！”
高美蘭歎氣：“她也後悔了！”
“上回還跟我哭來著，說她不想死，說幾個孩子還小，萬一你大哥再娶的媳婦不好，她幾個孩子不得被磋磨死？”
蕭圓歎氣：“她要早這麼想，不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誰說不是呢！”高美蘭搖搖頭，“聽她說那玩意疼起來比生孩子還疼，現在為了幾個孩子咬牙堅持呢！”
“說句心裡話，我現在是巴不得你大嫂好起來，遭此大難，你大嫂以後肯定能好好跟你哥過日子了，蕭陽幾個跟著親娘，總比跟著後娘好。”
就算再娶，老大帶著五個托油瓶，也找不到好的，還不如跟吳秀雲湊活過，現在的問題是吳秀雲熬不過去了。
蕭圓歎氣：“回頭我勸勸她，本來腦子就有傷，還每天想一堆心事，那能好得了嗎？！”
“對了，吳家人有去看過嗎？”
“昨兒來了，空著手就來了！”高美蘭一臉鄙夷，“也就他們吳家人能乾的出來！”
“上回你大嫂出院，隔壁二柱娘還送了一隻老母雞呢，結果她這個親娘，連幾個雞蛋都舍不得！”
蕭圓也瞧不起這樣的：“他們這麼乾，看以後誰敢娶吳家閨女！”
公社趕集這幾天，蕭圓空了就去轉一圈，淘換了不少東西，大集結束，再有兩天就過年了，也到了年底發福利的時候，好的單位早就發了，隻有她們招待所每次都是最後一個，都是撿彆人挑剩下的。
聽孫美鳳說去年就發了兩斤肉兩斤白麵，今年估計也差不多。
每到逢年過節，就是孫美鳳最酸的時候：“對麵供銷社福利最好了，發魚發肉發蛋，還有大米白麵菜籽油，還發水果，去年發的蘋果，今年是橘子，咱們就啥也沒有。”
“隔壁國營飯店也不差，前兒個才一人分了五斤羊肉，這些日子每天就看桂姐往家拎東西！”
“都是鐵飯碗，這差彆也太大了！”說著又酸溜溜的看著蕭圓，“你家林所長最好，福利還能領兩份！”
蕭圓謙虛：“這不是下半年那會立功了嗎，他們領導發福利的時候就想起他來了，這才給他留了一份。”
“正常肯定沒有的！”
“想開點，就算發了福利，又落不到你手裡！”
孫美鳳一想也是：“我就是覺得不公平！”
蕭圓歎氣：“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著呢！”
“對了，過完年，你還來上班嗎？”
孫美鳳點頭：“肯定來呀，我還想領月的工資呢！”
蕭圓挑眉：“你娘肯？”
孫美鳳哼道：“我大伯答應的，她不肯找我大伯說理去！”
蕭圓挽著孫美鳳胳膊：“你一走，我都沒人說話了！”
孫美鳳哼道：“都嫁了人了，你還怕沒人說話？”
蕭圓剜了她一眼：“怎麼能一樣，有些姑娘家的事，我能跟他說？”
“還有我娘家的事，”她搖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本來我幾個嫂子就夠煩的了，現在又加上一個大舅媽！”
“上回都沒跟我說一聲，就去找他‘借’票，當著所裡那麼多人的麵，林煜好意思不‘借’？”她越說越氣，“真是丟死個人了！”說是借，還不就是要。
孫美鳳嘖嘖：“跟家裡說了沒？”
蕭圓冷哼：“那我肯定說呀！”
“我第二天就回去跟我娘說了，我娘立馬就去找她算賬了！”
孫美鳳撇嘴：“你大舅媽眼皮子也太淺了！”
蕭圓哼道：“整天把‘天大地大，娘舅最大’掛嘴邊，她不覺得要東西丟人，她認為那是我們應該孝敬她的！”
孫美鳳無語：“是娘舅最大，又不是舅媽最大，她擺什麼長輩譜兒？”
蕭圓搖頭：“我都懶得說她！”
孫美鳳安慰道：“等你們明年回城裡就好了~”
臘月二十九，招待所的福利終於下來了，還是二斤肉二斤麵，今年多了二斤油，不過孫美鳳也沒見多喜氣：“每年都是彆人發完才輪到我們，這油八成是彆的單位買多了才給我們的！”
蕭圓喜滋滋：“你管它怎麼來的，白得二斤油還不好？”
領了福利，她們就正式放假了，過年總歸是高興的，她們拎著東西就往家走，路上其他單位的人看見她們的福利，都是一臉的同情。
林煜看到蕭圓的福利也同情了一把，不過蕭圓很知足，有就不錯了。
當天晚上，兩個人折騰到很晚，第二天就是除夕，他們直接去蕭家過，不用做什麼準備，所以很是悠閒。
蕭圓起來的時候，林煜已經將所有門上都貼上對聯，看著格外喜慶，外麵時不時就傳來一聲炮竹響，還有孩子歡快的笑聲，簡單吃過早飯，蕭圓就讓他換上新衣服。
林煜從裡到外都換上新的，再套上嶄新的呢子大衣，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林煜看媳婦看直了眼，就忍不住高興：“有這麼好看嘛！”
蕭圓點頭：“好看！”她幫他理了理衣領子，“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還真是不假，雖然你之前穿製服也好看，但還是沒有這個好看！”
“冷不冷？”呢子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有軍大衣暖和。
林煜握了握蕭圓的手：“我手心都出汗了~”他看著蕭圓身上的軍大衣，“這次聽我的，等翻過年就跟我一起鍛煉，等到年底，你就能跟我一樣穿呢子了，不然有新衣服，你都穿不了！”
蕭圓本來就酸：“行了，趕緊出發吧！”
林煜先放了一掛炮竹，這才拎上年禮跟蕭圓一起出了門。
之前蕭圓送過一次食材，算是他們倆的口糧，這次才是正兒八經的年禮，說起年禮，她這次著實準備了不少，有給這邊領導的，給縣裡公安局那幫領導的，還有給兩個舅媽的。
不管跟大舅媽鬨成什麼樣，她做為外甥女，結婚第一年，是不能不去舅舅家的。
今天除夕，從公社通往村裡的路都沒什麼人，林煜牽著蕭圓走在凍的硬邦邦的雪路上：“我看你大嫂那樣，怕是不樂觀！”
蕭圓歎氣：“上次我回去，順路買了兩瓶嗎啡，又問人要了針頭還有消毒水，死馬當活馬醫吧！”
林煜歎氣：“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嗎啡打多了就沒用了，無非是早兩天晚兩天的事。
蕭圓也沒想到吳秀雲這麼快就撐不住了，雖說後遺症厲害是厲害了些，但又不致命，隻要人意誌力堅強一些，不說十年八年，但也不至於一個來月就不行了。
她把疑問問了出來，“你說這到底咋回事？”
林煜：“你咋知道就那點後遺症？”
“有些後遺症看不出來的，就像我舅舅，他有老寒腿的毛病，平時根本看不出來，等下雨下雪就冒出來了。”
“大嫂的傷也是一樣的道理，大夫說她腦子裡可能有淤血，如果淤血一直去不掉，那就會發炎，一旦發炎......”那還有命活嗎！
蕭圓長歎一聲：“彆看她作妖那會，我們恨死了她，等她真要死了，又都覺得不落忍。”
大房如今那個鬼樣子，高美蘭舍不得幾個孫子，就乾脆說年夜飯一起吃，一年到頭，總得讓幾個孩子吃頓好的，當然蕭圓也貼補了不少。
林煜感慨：“你們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