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臭老九的女兒20(2 / 2)

麥芽看人一會一個麵孔,心下有些發涼,她這大伯娘看著好像不大好對付啊,於老頭見侄女臉色不大好,忙給人夾菜緩和氣氛:

“麥芽啊,你就放心住,等過些日子,等你身子再養好些,大伯給你介紹個好對象,這樣以後日子過好了,也能把你爹娘接過來享享福。”於老頭又給侄女夾了一個大蝦,好好安慰了一番,

“我在信上就說讓你把小誌帶來,家裡又不差他一雙筷子,結果你就一個人來了,這要是你們母子一起來了,正好也能跟人男方見見......”

麥芽低著頭,一臉的不好意思:“大伯,人家城裡人能看上我嗎?我這,我這都結過婚,人家看不大上吧?”她可不敢把兒子帶來,萬一人家要是看她帶個累贅,就看不上她怎麼辦,還是等事成了,結婚證也領了,再接孩子不遲!

“怎麼看不上了?我家麥芽長的好看,又這麼年輕,人家憑什麼看不上?”於老頭那是看自己侄女處處都好,“你就放心吧,大伯都幫你看好了,你就等著瞧好吧!”

麥芽一聽也忍不住低聲笑了,笑的格外羞澀,於老頭看的就更滿意了,自家侄女性子就是好,瞧著多文靜啊,比姚家那個爆炭不知道強了多少倍,於老頭心裡小算盤打的響,臉上也帶著愜意的笑容。

張小慧在邊上冷眼看著,就便宜侄女長的這樣,單眼皮厚嘴唇塌鼻子,皮膚還特彆黑,也就一張瓜子臉勉強能看看,長成這樣,人家林主任眼睛瞎了能看上她,更彆說還帶一個孩子。

不過她也懶的說了,說多了,人家還得埋怨她胳膊肘往外拐。

至此,麥芽就在於家住了下來,等待她的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注定,要跟她原本預想的會不一樣。

此時,於麥芽的到來還沒有在家屬院掀起一絲絲風浪,這會兒,她們有更加感興趣的話題。

“聽說了嗎,廠裡給蕭老師發了好多票,好多人都看見了,她家老大買了滿滿一籃子的布呢。”

“真的假的?廠裡給她票?為什麼呀?憑什麼呀?”

“真!肯定爭的呀,那麼多人看見了,人家閨女自己也親口承認了,還能有假?”

“你說是不是廠裡怕她鬨事才給的?”

“不會吧,要真這麼著,那大家夥還不都去鬨了?”

“誰知道呢!”

“我看不一定是廠裡給的,興許是彆人給的呢!”

“你啥意思啊?你該不是......該不是想說......林主任吧?”

“我說你們膽子可真大,上次候家的教訓還沒吃夠,還想造人家謠呢!”

“快彆說了,小心趕明兒火柴盒廠的活計沒咱的份!”

“你們就不好奇啊?”

“哎喲,再好奇也沒掙錢重要啊,再說了,想知道的人多著呢,等著吧,要不了幾天就有人幫著咱打聽,咱等等就好。”

大概林主任自己也不知道,人民群眾的想象力是如此豐富,隻要有個影子,他們就能描繪出無限劇情來。

人過留影,雁過留聲,之前的傳言還是在人們的腦海裡紮下了印記,這才一有個事,人家就會聯想到他身上。

雖然廠裡現在對家屬院的言論管的很嚴,發現胡亂造謠的,都會受到警告教育,還會剝奪臨時工的名額,但是人的天性是很難改變的,就是很多人“好奇心”特彆重,什麼事都想聽一嘴,什麼事兒都想知道的多一點兒。

於是類似的對話不時在家屬院發生著,然後一個傳一個的,就傳到了革委會劉彪的耳朵了,他已經有一陣子沒想起蕭圓了,之前那事辦砸了,蕭圓腿斷了,一直沒來找他,他也就把之前承諾的事拋到腦後。

後來聽說廠裡用一個保衛科的工作“團結”了她,他就更不把她放在心上了,隻是感慨了一番,覺得這女的還真挺厲害的,自己就把工作搞定了。

再後來又傳出她跟林主任不清不楚,他才恍然大悟,他就說嘛,憑她一個女人,又是那樣的身份,哪裡能輕易弄到那樣一份工作,原來如此啊。

至於後麵廠裡的澄清,他是一個字不信的,那些男男女女的事,他見的多了,在生存都不能保障的情況下,一個女人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的,不過是賣一賣就能得到一份工作,她傻了才不乾!

至於林主任會不會看上她?這有什麼看上看不上的,不就是男女那點事兒嗎,跟看上看不上有個一毛錢關係,關燈乾事兒就完了唄,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理由!

本來那事兒對他來說也是個機會,隻怪當初廠裡行動太迅速,謠言才傳了兩天就被壓下來,快的他們都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處理好了,當時他可沒少感歎流年不利來著,倒是沒想到現在又有傳言出來。

劉彪如今聽到這樣的傳言,就忍不住又動了心思,搞不動姚書記,搞一個後勤部主任也不錯啊,那也是大權在握的實職呢。

劉隊長尋思了又尋思,對著門外一疊聲喊:“小孫!小孫!”

沒一會功夫,小嘍囉小孫就屁顛屁顛的過來了,然後兩個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小孫才匆匆出去,一看就是辦大事去了。

就像很多人想的那樣,世上好奇的人挺多,有些人還格外著急,下午小嫻拎著籃子去買棉花的時候,就被很多大嬸大媽攔住打聽。

“哎哎,你哪裡來的這麼些票啊?跟我們說說唄。”

有些人更加直接:“廠裡憑什麼給你們□□,不給我們發?我家男人辛辛苦苦的上工,還抵不上你媽一挑大糞的嘍!”

無論怎麼說,蕭圓現在還沒去保衛科報到不是,那她現在就是一個挑大糞的,既然是挑大糞的,那憑什麼廠裡給她們票,她們不服氣,特彆不服氣。

小嫻被一堆人圍著,手心都嚇出了汗:“是.....是王處長可憐我們才給的,好像,好像是他們湊的,”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帶出了點哭腔,“你們要不去問王處長去,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說完,就扒開人群往家跑,這會她是再不敢去買棉花了,她怕被人生吃了去。

當事人一走,剩下一堆人麵麵相覷,過了許久,才有人發出一聲感歎,

“我就說麼,廠裡哪裡能乾出這種事,原來是保衛處自己湊出來的,也是,人家小姑娘大冬天的還隻穿一件薄棉襖呢,也是造孽喲。”

經人這麼一提醒,大家這才都恍惚想起來,剛才小姑娘還隻穿著一件破舊的薄棉襖呢,這會大家臉上都有些悻悻。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見不得人好,人家蕭老師母女倆沒有棉衣穿,多買了幾塊布就嚼人舌根!”

“就是就是,人家廠裡看人母女倆可憐才給了幾張布票,就有些人看的眼紅,真是大大的壞了良心......”

剛才帶頭逼問小嫻的幾個被這麼多人指責,也不是吃素的:“少他娘的放馬後炮,你們不眼紅,那你們都擠在這兒乾啥?剛才一個個的脖子伸的比誰都長,這會說的什麼風涼話!”

“就是就是,也好意思說我們,你們說人之前,好歹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鳥,自己眼氣的都快成紅眼珠子了,當人看不見?!”

眼看著她們要把自己拉下水,那哪能乾啊:“我呸!我們就是看不得你們欺負人家小姑娘,幫著說幾句公道話,怎麼了,不行啊?”

“對啊,我們就是看有些人仗著自己一把年紀,欺負人家小姑娘,幫著說了兩句公道話......”

當事人都走了,不相關的人倒是吵的不可開交,鬨的這麼大,很快婦聯那邊就來了人,不問對錯,先把在場所有人的名字一個個的記下來,翻過年的臨時工就都彆想了。

誰也甭說自己無辜,這麼無辜,怎麼跟人吵架,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跟人吵,人能拉著你吵不成!

記下名字還不算完,有一個算一個個的全被領著到了一個大培訓室,接著被婦聯的同誌教訓了一個下午才算完。

等她們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一個個耷拉著腦袋,連跟人說話的精氣神都沒了,此是後話不提。

事情鬨這麼大,自然瞞不過王處長,畢竟他也算是半個當事人,誰讓那些票是他給的,如今因為那些票,惹出來這麼多事,婦聯肯定第一個通知他。

好聲好氣的把婦聯的乾事送走,王處長深深歎了一口氣,怎麼又惹事了呢,她怎麼就這麼能惹事?買布麼,你用的著一次買那麼多布,你就不能分開買,今兒買一點明兒買一點?

他好心好意的給人送了票,合著還送錯了,給他惹出一堆事來,還要他去擦屁股!王處長有冤無處訴,有苦無處說,憋著難受,想到這些票全是林一民給的,他就忍不住撥通了他的電話。

“一民啊,你說那位蕭同誌怎麼那麼能惹事呢?就買個布都能捅出大簍子來!”等電話一接通,王處長的牢騷話就再也憋不住了,

“買布就買布麼,偏她省事兒,好家夥,一買就買一大堆,你說說就她那個成分,啊?就不能悄默聲聲的,非得一買一大堆,恨不得全廠子的人都知道?哪有她這麼辦事的?”

“家屬院那麼多人都看著呢,心裡能舒服麼,這不就鬨上了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保衛處多富裕呢,埋怨廠裡分配不公。”

想起剛才婦聯的同誌跟他說起的話,王處長嘴巴裡苦的厲害,“天地良心,那可都是你給的,跟保衛處可一毛錢關係沒有。”說到這兒,王處長心裡忍不住嘀咕,

“唉,一民啊,你到底給了她多少票啊?照她這麼個花法,這是要存心要把天捅個窟窿咋地......”

“嘿,你這人,怎麼還好賴不分了?當初要不是你哭著喊著求我幫忙,我能把給家裡留的票都給你嗎?”

林主任有點心虛,但嘴上是一點不能承認的,心說當初也不是我要給的,是你自己硬來求的,怎麼滴,現在出事了,還想把個黑鍋扔給他怎麼著。

王處長心裡雖然有那麼點意思,但嘴上哪裡能承認:“沒.....沒有,我就是氣的慌,我是見她們母女倆可憐,才好心好意的幫她到處求人要票,結果她到好,大咧咧的拿著票就去花,都不知道避著點人,最後還鬨出一堆事兒來,這事擱你身上,你氣不氣?”

林一民聽了也是歎氣:“可能是......實在撐不下去了吧,她們母女倆之前過的苦,家裡缺的東西多,蕭同誌腿又沒好,家裡全指著個小姑娘,小姑娘力氣小,每天忙前忙後的,偶爾顧不上也很正常.....要不,你找誰勸勸?”

好心的林主任幫著想了個勉強過的去的借口,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這人就是有恃無恐啊,可你也不看看大環境,好歹顧忌一下彆人的情緒,哪能那麼乾呢。

林主任在心裡默默給人打了個不諳世事的標簽,真懂事的乾不出這事來,想也是啊,之前一直過的是大小姐的日子,如今世道艱難了,一時半會想改回來也難。

王處長發了一通牢騷,心裡頭到底舒服了些:“也隻能如此了,我這就派個人去找她說說,”說著又是一聲長歎,“當初我一聽廠裡要把人分到我這兒來,我就知道要壞事,結果還沒入職呢,這事兒啊,就一件連著一件,等著吧,等人到了我這裡,還有的煩呢!”

想到人來了以後麻煩不斷、不斷擦屁股的日子,王處長想哭的心都有了,抓著電話筒就放不下來:“一民啊,我命苦咋這苦呢,廠裡有個什麼臟的臭的,就往我們保衛處塞,我這一天到晚就給人擦屁股了.....”

林一民本來都以為說的差不多了準備撂電話,那邊卻又跟個祥林嫂似的沒完沒了,他一個大男人聽著都忍不住翻白眼,事實上他也確實翻了:“我勸你還是趕緊派個人去勸勸吧,彆跟我在這扯的功夫,那邊又給你惹出彆的事來,你可就哭都來不及了。”

王處長一想也是,顧不上跟林主任寒暄,啪的一聲就掛了電話,連聲再見或是感謝都沒有,真真是用完就扔。

林一民看著發著嘟嘟聲的話筒,暗罵了一句不是東西,放下電話,他心裡也有些不定,拿起電話又撥了起來.......

王處長這裡一團亂麻,蕭圓那裡也不好受,她也沒想到都說了是廠裡給的了,還有那麼多人犯了紅眼病,這叫人怎麼說呢,不就是幾卷布嗎,她不是一年多沒買過布麼,才一下買那麼多,這麼攤下來一點都不多啊。

小嫻還在那抹眼淚,看的蕭圓又是頭疼:“好了好了,人家不是沒怎麼著你嘛,你就彆哭了!”

“媽媽,你不知道,剛才好嚇人,那幫嬸子大伯娘攥著我的手就不送開,像是要吃了我的樣子!”小嫻想起剛才的情景就忍不住後怕,“幸虧我跑的快,不然她們說不定要搶我身上的錢票了。”

蕭圓看孩子嚇得不輕,隻得歎著氣安慰:“這事怪媽媽,媽媽應該早點想到的,如今大家夥都不富裕,咱家又是這麼個成分,人看你一下買那麼多布,可不就以為有貓膩嗎。”還是太大意了,一下成了靶子。

“還有棉花的事兒,唉,你就去遠點兒的地方買吧,省得再鬨出事來。”

小嫻一聽又想哭:“她們怎麼那樣啊,都說是廠裡給的了,她們還非要問,她們怎麼不問廠裡去,就知道欺負我們。”

“好了好了,彆哭了。”蕭圓揉揉眉心,“不行,我再寫封信給王處長,問問他怎麼弄,讓你去遠地兒買東西我也不放心,還是問清楚了好。”

“媽媽,那以後我還能買肉包子吃嗎?”買點布反應那麼大,那以後買肉包子會不會也有事,小嫻很擔心。

看小嫻可憐巴巴的樣子,蕭圓看的心裡難受,同時也特彆的生氣:“買,怎麼不能買?你放心,我這就寫信給他們,問他們給的那些票是不是做樣子給人看的,不然怎麼我們一用,就有人鬨事,這是故意鬨出來不讓我們用還是什麼意思?”

蕭圓這才挪到書桌前準備寫信,那邊王處長派來的人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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