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候老頭氣的半死,指著蕭圓的手都不停的顫抖著!
候孝東怕自己老爹被氣個好歹,趕忙上前順氣:“算了算了,何必跟她一般置氣呢!”
說完又板著臉訓蕭圓:“咱們都離婚了,有些話還是彆說了吧!”
蕭圓翻了個白眼:“當我想說呢,還不是你爹犯賤,自己找罵!”像是生怕氣不著老爺子似的,故意挑釁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人啊,真是記仇不記恩,當初鬨饑荒,要不是靠著資本家兒媳婦的支援,這會怕是墳頭上的草都長一人高了,哪裡還有機會嫌東嫌西?!”
侯父扁著嘴,想反駁,又找不到借口,憋的滿臉紅彤彤,當時全國鬨饑荒,城裡也限糧,他家老大每個月能領多少糧,都是有數的,他就是想昧著良心說假話都沒法開口。
“爹,少說兩句吧!”候孝東理虧,用手輕輕搗了搗侯父,父子倆都不說話了,想著趕緊把殺神請走。
父子倆不說話,蕭圓自然也懶得搭理他們,客廳裡頓時安靜下來,襯的隔壁臥室裡的雞飛狗跳越發明顯。
周小翠看著比候母精明,但是再精明也比不過劉隊長他們啊,蕭圓靜靜聽著,一點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反正都不是好東西!
過了一會,應該是扯皮扯出了結果,劉隊長從臥室裡出來,對蕭圓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候家父子:“差不多理清楚了,貴重的、輕便的東西等會就帶走,家具什麼的,明天派人來搬,畢竟家裡還有個嬰兒,我們也得照顧不是。”
話音剛落,小嘍囉就扛著個大包袱出來,候孝東看著那麼一包東西,心裡又是一陣滴血,強忍著不適,好聲好氣的請人滾蛋:“那,那劉隊長,我就不耽誤你們了......”
劉隊長聽完笑笑,朝蕭圓看去:“你說你捐了這麼多東西,雜七雜八的,也沒個數,你什麼時候能把嫁妝單子整理出來?到時候,我們也好拿著東西給你表彰不是?”
一聽這話,候孝東立馬就是一咯噔,這是嫌少的意思?就是嫌少也沒辦法,他們家就這點家底,再多可真沒有了。
不等蕭圓回答,他搶先接了茬:“那什麼,劉隊長,我剛就跟小圓說過這事了,你也知道,我們倆結婚都十幾年了,哪還有什麼嫁妝單子?家裡有啥全都在這屋裡了,再多是真沒有了。”話一說完,就拚命給蕭圓使眼色。
蕭圓沒接話:“劉隊長,我看今天太晚了,還是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兒再說,我這今兒才剛進了一回醫院,如今腦子還暈乎乎的呢。”
“是麼?”劉隊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行吧,那就....先到這兒?”說完就領著一幫小弟出了門。
蕭圓立馬也跟著出了門,她可不想留下來被侯家人糾纏。
到了樓底下,劉隊長見都是自己人,就跟變臉似的,立馬又換了臉色,笑眯眯的看著蕭圓:“唉,要是那些資本家、臭老九都跟蕭老師似的自動自覺,我們也就不用這麼費勁了。”
蕭圓假做悲傷的歎了一口氣:“要都這麼自覺了,哪裡還能顯得出劉隊長的本事呢。”說的她自己都嫌惡心。
劉隊長聽完又是一陣笑,眉間舒展,瞧著就知道心情不錯,看著麵上都善良了幾分,幾個小嘍囉也跟著奉承,劉隊長環視了四周一遍,好在沒人跟著下了樓,心下立馬就是一鬆,聽人奉承了幾句,這才沒好氣的踹了人一腳:“瞎說什麼呢,趕緊規整規整,這大晚上的,肚子都餓了!”
之前往樓下搬東西的時候,就順便派人回去安排運輸工具去了,這不,如今兩輛板車正停在樓下呢,還都碼放整齊了,看樣子一趟就能全部運走。
怪不得剛才劉隊長說明天再來搬剩下的,這是不想再麻煩跑第二趟呢。
幾個嘍囉一哄而散,該乾啥乾啥去了,蕭圓看劉隊長還想說點啥,略等了會兒。
劉隊長看著手下推著滿滿當當的兩板車駛出家屬院,這才轉過頭跟蕭圓說話:“嫁妝單子的事怎麼說?”
蕭圓一聽這個,立馬擺出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姓候的死不認賬,我們還在扯皮呢,也怪當初我太傻,一個心眼兒都沒留,如今倒好,連個證據都沒有。”
說完就耷拉著頭,仿佛一隻紙老虎似的,被人戳破的氣,頓時蔫了。
這個結果倒是在劉隊長的料想之內,想也是啊,人家候工怎麼著也是念過大學的高材生,咋可能這麼容易任人拿捏呢。
“這可就難辦了!”劉隊長歎了口氣,“捉奸拿雙,捉賊拿贓,你得拿出東西來,我們才好為你做主不是?”
蕭圓立馬愁眉苦臉:“都十幾年了,誰能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出啊!”說完就捂著臉假哭,
“我這一年算是活明白了,當初說的山盟海誓的,全都是放屁,真遇到點事,是丁點指望不上,我今兒倒在糞水裡,想喊聲救命就沒力氣喊,要不是運氣好,碰上了林主任,我這小命可就交待了,想想這人一輩子也就這樣,稍不留神就沒了,那什麼情啊愛的,能頂個什麼呢。”
說著話,臉上還帶出一份狠厲來,像是一隻被逼到絕處的孤狼,就是死也要咬下敵人一口肉來:“既然如此,我還顧忌個屁,誰讓我不好過,我就讓他不好過,誰要讓我死,我就拖著他一起下地獄!”
劉隊長聽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樣子,這蕭老師的事回去還得好好斟酌斟酌,真要把人惹急了,說不定他自己也得惹一聲臊,畢竟她現在光腳一個,真要惹急了,說不定真能乾出魚死網破的事來,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一個大活人!
劉彪在腦海裡百轉了千回,大概有了個主意:“你放心,你工作的事,我肯定會幫你說好話的,到時候廠裡有什麼好的工作機會,我也會幫你留意。”
蕭圓要的就是這個,立馬對著劉隊長千恩萬謝。
看著人走遠,蕭圓才感覺一陣疲累,頭重腳輕的,站都站不穩了,她晃著步子走到最近的一個花壇邊坐下,先喘口氣再說。
唉,這原主的身子實在太差了,加上她又忙碌了一個下午,精力更加不濟,她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不過,累雖累,但成果斐然啊!
能折騰這麼一次,可以擺脫挑大糞的命運,挺劃算。
“誰在那裡啊?這麼晚了不回家?”一個中年婦女拿著手電筒明晃晃的照了過來,等看清人長相,來人頓了一下,“喲,這不是蕭老師麼,蕭老師,你怎麼還沒回去啊?”
蕭圓抬頭看了來人一眼,看著有點麵熟,應該是家屬院的住戶,見人臉上沒什麼惡意,她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身子不中用,頭還暈乎乎的,我先喘口氣再走。”她今天傍晚的時候還是有點太犀利了,人還是喜歡弱者多一些,不管怎麼樣,多給人留點好印象總是好的。
可能是蕭圓的樣子實在太過可憐,令來人看著都有點不忍心,中年婦女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想當初多麼驕貴的人啊,衣食無憂,吃喝不愁的,結果....如今乾著廠裡最臟最累的活,整個人都瘦成了一把骨頭,比她一個鄉下人都不如.....
仔細想想,人家蕭老師也沒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娘家出事也不是她惹出來的,結果報應到她身上......真是冤的沒處說。
“那,那你這樣,還能回去麼?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說完她就後悔了,蕭老師這麼個成分,她躲還來不及,怎麼還上趕著往上湊呢。
蕭圓看人一臉糾結,心頭好笑:“不用不用,我歇會兒就自己回去。”
中年婦女一聽立馬鬆了口氣,轉頭又有點兒不好意思,蕭圓也沒難為人家:“大姐,你忙你的去吧,我歇會就自己回去。”
中年婦女又假意客套的說了兩句,就趕緊走了,生怕蕭圓要找她幫忙似的,蕭圓目送著手電筒的光亮越走越遠,歎了口氣,還真是貓狗都嫌呢。
蕭圓怕家裡的便宜閨女等的著急,也沒多歇,感覺稍微好點兒就起身走了,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走到一個拐角處,冷不丁從邊上衝出來一輛自行車,蕭圓好巧不巧的碰了個正著.....
她身子骨本來就不好,現在忙活大半天是又累又餓,渾身軟的跟麵條似的,提不起一點精神,這麼一撞,直接爬不起來,連喊個疼都沒什麼力氣,癱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同誌,同誌,你沒事吧?”
恍惚著,蕭圓就被一個男人小心的攙扶起來,她是渾身都不得勁,站也站不穩,就著男人力氣斜靠在他身上,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好,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等我喘口氣就好!”
“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男人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了倒黴蛋的臉,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不過看她軟趴趴的樣子,想來剛才撞的不輕。
蕭圓閉著眼睛,輕輕搖了搖頭:“不去不去,我歇會就好。”估計今晚稍晚些時候,姓候的就該給她送錢去,她怎麼能去醫院呢,堅決不能去。
男人見蕭圓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靠了一會兒,身子就要往下倒,隻能伸出一隻手攬著:“還是送你去醫院吧,你這樣不行!”
蕭圓眉頭皺著,似乎是在猶豫,不過最後還是搖頭:“不去,去醫院還得花錢,沒錢!”實在不行,明天再說吧,如今母女倆身家就那麼點兒,還是仔細著些,萬一姓候的起幺蛾子,死活就是不給錢怎麼辦。
想到自己這悲催的命,忍不住又是一陣歎氣。
這氣歎的,聽的男人都有點不好意思,搞的好像他不負責任一樣,他是那樣的人麼。
“你放心,不用你出錢,我給你出,剛才是我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你,這錢該是我出。”男人想想蕭圓這命也確實是苦,也跟著歎了一聲氣,算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說完就準備載著蕭圓去醫院,“你先自己站著,我去扶自行車,馬上就送你去醫院,你先忍著點兒。”他試著鬆手讓蕭圓自己站好,結果他剛一鬆手,蕭圓立馬就要往地上倒,弄的男人一時不敢撒手。
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沒成,蕭圓倒是被折騰的更加難受了,乾脆直接往地上一癱:“我不去醫院,我要回家。”
男人又是一聲歎氣,估計是擔心家裡的小閨女呢,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自覺想通了其中關節的男人蹲下身子跟蕭圓打商量:“那我去扶自行車,等會先送你回家。”大不了接了人閨女,一起去醫院,到時候還有個人照應,他也能放心。
等男人將自行車扶好,如何好好的將人載回去又是個問題,放後麵.....萬一中間掉下去怎麼辦?推著走......他腿腳不方便,來來回回還不知道耽誤到什麼時候呢。
左思右想,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就坐前麵吧,反正黑燈瞎火的彆人也看不著,應該沒事。
等男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放到前杠上,額頭都已經出了一身汗了,等踩上腳踏板的時候,男人由衷的為自己感歎:真不容易。
還沒騎多遠呢,就又出事了,他本來將人安置橫杠上,人清醒著當然沒問題,關鍵是蕭圓現在暈乎乎的,渾身沒力氣,沒騎多遠,屁股那塊兒就往下墜,男人急的後背冒冷汗,他趕緊用膝蓋往上頂,頂了半天,好不容易將人穩住了,上半身又要往邊上歪......
男人一路騎的歪歪扭扭,最後沒辦法,隻能一隻手將人圈在懷裡,才勉強穩的住,感受著手上溫軟又瘦削的觸感,鼻尖聞著人類排泄物的腐朽味道,嘖,真是一言難儘。
不過,男人也顧不上就是了,這時候他正擔心自己名聲能不能保的住呢,萬一要是被人見著他這模樣,估計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男人一邊騎著車,一邊緊咬著腮幫子磨牙。
娘的,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蕭圓倒是感覺還不錯,靠著軟乎乎的人肉靠墊,自行車晃悠悠的還挺舒服,當然,除了屁股磕著有點難受。
蕭圓眯著眼睛,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突然想起來問了一句:“你知道我家在哪裡?”
蕭圓現在倒是一點不怕彆人圖謀不軌,如果有人能聞著她渾身的惡臭還能乾那啥,她也是服氣到家了,再說就憑她現在的成分,彆人躲還來不及,哪裡會想主動招惹。
“你現在才問?”男人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很是不符合他一身的氣質,當然黑燈瞎火的也沒人看見就是了。
蕭圓腦袋嗡的一聲,身子往前一探,掙紮著就要下去:“你想乾嘛?”不至於吧,她都這樣了,還有人下的去嘴?
“彆動!”男人趕緊將懷裡的人一把攬緊,“我在騎車呢!”
蕭圓腦袋一下清醒了許多,掙紮的更加厲害了,自行車扭來扭去,眼看著馬上就要倒的樣子。
“說了彆動!”男人攬的更緊了,“你說說你,該有警惕心的時候傻乎乎的,不該有的時候,又瞎操心,快彆動了,沒人會對你怎麼樣的!”同時心裡還默默吐槽,都這副模樣了,誰能下的去嘴!
嘖!
蕭圓聽的有點暈:“你到底是誰啊,趕緊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果然人心險惡,危機四伏啊,真是什麼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
“放心吧,我還沒那麼不挑揀!”男人低頭瞅了眼懷裡的女人,嫌棄的直撇嘴,這得多自戀才能想到那兒去。
“你倒是想挑揀!”蕭圓冷笑一聲,這男的大半夜不回家在街上亂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就這樣的,還想指望挑揀個好女人,呸,做什麼□□夢呢!
“嗬!”男人自覺他的一番好心全當了驢肝肺,當下也不再言語,就想著趕緊將人送回家把事情了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頓時空氣就變的很安靜,路上又連一個鬼影兒都沒有,蕭圓心裡又不踏實了,這麼一個孤男寡女的晚上,想不多想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