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蕭圓照常去吃飯,就聽邊上的人都在議論偷麥子的事兒,也怪她住的遠,村裡人早上就全知道了。
蕭圓當時心裡就一咯噔,不過她經事兒多,能繃得住,還跟人說家裡男人餓了,麻煩人家打好兩份飯讓大妞帶回家去吃,她家的情況,村裡都知道,也沒人覺得奇怪。
看大妞走遠了,她才安心不少,小孩子藏不住事兒,雖然跟她再三叮囑過,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要是她聽邊上議論,不小心說漏了嘴,他們家可就全完了。
二妞還小,啥都不懂,給她點吃的,她根本不和人說話。
蕭圓不動聲色的聽邊上人說著,時不時還問兩句,人家也“可憐”她住的遠,都願意給她普及一下村裡的最新八卦。
原來是新隊長憂心田裡的麥子特意去地裡轉了轉,才發現有片麥穗子被偷了。
據說這事還有些離奇,人家新隊長看到麥子熟透炸開落到土裡,本來正心痛著呢。
結果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小片光禿禿的麥秸稈,上頭的麥穗不翼而飛,他還以為是村裡人乾的,回去還想誇獎人一下,雖然取巧了些,畢竟這也個法子啊。
然後回來跟人打聽了一圈,這些天壓根就沒人下過地,更沒聽說有誰割過麥穗子,新隊長一下子傻了眼,既然不是村裡人乾的,那那片麥穗子去哪兒了呢?
這下村裡就炸開了,敢情是有人偷麥子。
“傍晚要在場基上開大會呢,說是要抓小偷,要我說,他就是嫌我們閒的慌,沒事給我們找事乾。”
“地裡的麥子沒人要,人家要割就割唄,你說那什麼地方小麥都畝產幾千斤了,咱犯的著為這三瓜兩棗的跟人小偷過不去嗎?”
“嗨,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找個人殺雞儆猴呢,管他呢,反正讓我偷我都不偷,我這手好不容易才好,如今我可不去割麥子去。”
“我也不去,那麼老些地方一畝地都幾萬斤了,咱這幾百斤的,說出去都丟人!咱就是沒糧食了,國家還能不管?一畝地幾萬斤,糧食都吃不完了,我們還費那勁乾嘛呀?”
蕭圓默默聽著不吱聲,然後一回去就毀屍滅跡,角角落落,檢查的仔仔細細,又將所有的麥子沒處理乾淨的麥穗,全都轉移到山洞裡。
又跟兩個丫頭仔細叮囑再三叮囑,這麼忙活了一下午,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晚上吃過飯,蕭圓就跟著大家夥兒一起去場基上開會,她原本以為新隊長要怎麼抓小偷呢,新隊長也確實針對目前這種情況提出了辦法。
比如成立幾個小隊,每天晚上輪流巡視,比如派人挨家挨戶的去搜查,將躲在人民群眾中的老鼠挖出來。
還有就是再次動員大家一起去割麥子,新隊長說到麥子熟了爛在地頭,一大老爺們竟然當眾抹了淚,可見他作為莊稼人,心有多痛。
人家不光煽情,還許出各種好處,比如工分翻倍,比如誰當天割麥子,就有兩個白麵饅頭獎勵。
結果底下的人根本不搭理他,絕大多數人都就覺得新隊長事多,那麥子人家要偷就偷唄,不偷也是爛到地裡,乾什麼還費勁吧啦的去巡查?
巡查一天除了工分啥好處都沒有,現在吃大鍋飯了,要工分又沒用,這不是糊弄人不睡覺白忙活嗎,沒人願意乾。
割麥子就更不可能了,工分沒用,多吃兩白麵饅頭能頂個啥,她們又不是餓急了沒飯吃,這不是有好吃好喝的嗎,才不費那勁,連把鐮刀都沒有,不乾,堅決不乾。
有那年紀大的,聽新隊長說的那麼嚴重,心裡跟著急萬分,他們種了一輩子莊稼,最不能看見浪費糧食的,可他們除了著急沒用啊,讓兒媳婦們去,人家也不聽他的。
他們自己老了,乾不動了,有些脾氣急的都忍不住罵上麵亂來。
好好的麥子不收,非得煉啥子鋼,結果到現在一塊鋼也沒見著,倒是家家戶戶連把鐮刀都找不出來,這不是胡搞是乾什麼?
蕭圓聽了底下的議論,也為新上任的隊長鞠了一把同情淚,太倒黴了,這個隊長當的一點權威都沒有,沒人拿他當個凳兒。
說啥都不好使,上次讓每家認繳15斤鐵,也是上麵派了民兵才收齊,後麵村裡人說不願意割麥子就不割麥子,他也沒轍,現在麥子被偷,他說要搜,也沒人搭理。
這乾部當成這樣,嘖嘖.....
同樣想法的還有其他幾個競選對象,辛虧當初沒選上,這要是選上了得多遭罪呀。
“大壯啊,你這是因禍得福啊,這要是你在上麵,我看夠嗆。”
王抗日今兒剛好王大壯坐一塊,忍不住感歎,心裡也有點僥幸,得虧把他擼了,不然回頭要交公糧了,上哪兒找糧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