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睿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自己中技了,但是為為時已晚,他現在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樣。
夏睿咬著牙道:“九崇山自詡名門正派,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
“什麼卑鄙的手段?”葉南亭笑著走過來,蹲下看著他,道:“如果你沒辦法從這間房裡走出去,那……就沒有人知道我們用什麼樣的手段了。”
“葉……葉師弟!”
譚孟嚇壞了,趕忙攔在夏睿麵前,道:“葉師弟……葉師弟你彆衝動,其實我們沒有惡意的,我們就是……”
夏睿眯著眼睛道:“譚孟你走罷,不用管我。你好歹是一曇山莊的少主,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的,總要顧忌九崇山和一曇山莊的麵子。”
“啪啪啪!”
葉南亭鼓掌說:“這算盤打的,真是溜溜的。但是不巧,麵子不麵子的,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他說著將譚孟推開,然後就往夏睿身上去摸。
“小葉……”
夏準終於看不下去,將葉南亭給拽了起來。
葉南亭道:“師兄,我在找信呢!”
夏準突然來搗亂,實在是他看不下去了,葉南亭在夏睿身上搜來搜去的,瞧得人直火大。
夏準乾脆說:“我來。”
夏準伸手一探,就將一封信從夏睿身上給拿了出來。
夏睿一件,頓時道:“住手!”
譚孟真是服了他了,都已經是階下囚了,還大喊大叫的,這不是找死嗎?而且這大晚上的,他突然大喊一聲,這是要把全山莊的人都招過來嗎?
夏準拿到了信,展開來給葉南亭去看。
信上內容很多,畢竟九崇山的掌門和一曇山莊的莊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算是故交了,開篇寒暄了半天,各種問候各種閒聊什麼的。
葉南亭皺了皺眉,道:“七月十五?”
夏準也皺了皺眉,信上提到了七月十五。
九重山莊的掌門,也就是葉南亭和夏準的師父,和一曇山莊的莊主約了七月十五相見,沒有寫相見的地址,不過日子已經明確了。
夏準道:“奇怪,師父每天七月十五都在閉關,為何會提出七月十五相見的約定?”
九崇山掌門一年閉關一次,閉關時間長達一個月之久,七月十五正好是閉關的日子,按理來說是不可能離開九崇山的。
葉南亭也覺得奇怪,看了一眼夏睿,道:“你知道七月十五是什麼意思嗎?”
夏睿冷笑了一聲,根本不睜眼看葉南亭,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樣子。
“嘖嘖,硬骨頭啊。”葉南亭笑著道。
他說著出手如電,突然一把將譚孟給抓了起來,伸手扣住了他的脖子,道:“你不說,我就殺了他。”
“你!”
夏睿道:“你敢!他可是一曇山莊的少主,你殺了他,一曇山莊的莊主不會善罷甘休的!”
“笑話。”葉南亭不在意的笑了起來,說:“我若是殺了他,估摸著一曇山莊的莊主會對我感激不儘呢,你說是不是?”
他簡直一句說到點子上了,畢竟這山莊是譚孟他父親的,因為譚孟的爹死了,他的叔父才繼承了山莊,這麼長時間以來,外人總是說到這件事情,讓一曇山莊莊主心裡很是不爽快。
如果譚孟突然死了,那麼一曇山莊才會真正變成譚孟叔父的東西,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譚孟瞬間有些沒精打采的,這話似乎一下子戳進了他的心窩一樣。
夏睿瞪著眼睛,最後沒有辦法了,道:“你想做什麼?”
“不是說了嗎?”葉南亭道:“就問問你七月十五什麼意思。”
“七月十五是……”夏睿不情不願的開口。
他才開口,外麵突然傳來了聲音,隱約聽到什麼“又有刺客”之類的。
夏準道:“好像是又出了什麼事情,我出去打聽一下。”
“師兄小心。”葉南亭道。
夏準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到外麵打聽了一圈,很快就回來了。
外麵剛才還靜悄悄的,但是不消一會兒就燈火通明了,似乎全莊的人都跑了出來,都在搜索著刺客。
夏準麵色不怎麼好看,走進來道:“是一曇山莊的莊主說東西被偷了,所以下令所有弟子立刻搜索刺客小偷的蹤跡。”
葉南亭一聽,道:“是發現信件被偷了?”
“應該是。”夏準道。
葉南亭看了一眼地上的夏睿,道:“還真是麻煩呢。”
譚孟有點發慌,他們偷信的時候本來沒有被發現的,但是如果弟子們搜到這裡來,豈不是……
譚孟著急的道:“把信燒掉罷!不然來不及了!”
“不能燒!”
“不能燒!”
葉南亭和夏睿幾乎是異口同聲。
葉南亭覺得,自己師父和一曇山莊的莊主應該在密謀什麼,這信件很詭異,其中必有蹊蹺,絕對不能燒。若是真有什麼,信件可以當做證據的,燒了不就什麼也沒了。
而夏睿也是非常不讚同燒掉信件,至於為什麼,他自然是不肯說出來的。
夏準眯了眯眼睛,道:“小葉你把他們藏好,我可以假裝刺客,把他們引開。”
“師兄!”葉南亭拉住夏準的手,道:“不行,你還中了毒,不能去,還是我去罷。”
“不可。”夏準又攔住了葉南亭道:“怎麼能讓你去,萬一你受了傷,那我……”
夏準話說一半,瞬間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連忙咳嗽了一聲。
倒在地上的夏睿都看不下去了,道:“嗬嗬,這都什麼時候,你們怎麼還黏黏糊糊的?”
“刺客!刺客找到了!”
外麵有傳來了弟子們的喊聲,不過喊聲比較遠。
譚孟都糊塗了,小偷刺客明明在這裡,難道還有其他的刺客嗎?這到底怎麼個情況,莫名其妙的。
葉南亭和夏準也是不解,耳聽著弟子們的聲音已經追著刺客去的遠了,葉南亭就走到窗口,輕輕的把窗戶推開了。
外麵靜悄悄的,不過突然嘩啦一聲輕響,一個黑衣人就竄了過來,動作非常之快。
“小心!”夏準立刻低喝了一聲。
葉南亭眯了一下眼睛,不夠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攔住了夏準,一臉驚訝的說:“小晗?”
一個黑影順著打開的窗戶就竄了進來,瞬間落在了葉南亭的麵前。
黑衣人將蒙麵的紗布摘下來,葉南亭見了更是驚喜,道:“真的是你兒……”
葉南亭差點就叫了兒子,說了一半趕忙住口。
來的人不是彆人,這一身夜行衣的竟然是夏敬晗。
夏敬晗笑著道:“哥哥去把那些個弟子引走了,不用擔心。”
之前夏敬淵找到了葉南亭,就立刻回去通知了弟弟一起來。不過沒想到來的時候遇到了突發情況,那些個弟子正準備大肆搜莊,還說丟了什麼東西。
夏敬淵和夏敬晗一合計,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夏敬淵正好就順便將那些弟子給引開了,讓弟弟和爸爸們先彙合。
“小葉……”夏準上下打量了一眼夏敬晗,道:“這是……小葉認識的人?”
葉南亭點頭,拉著夏敬晗的手給夏準介紹說:“這是我……朋友,叫夏敬晗。”
夏敬晗見爹爹還沒恢複記憶,就隻是靦腆的笑了笑,也沒多說。
葉南亭這邊才介紹完了夏敬晗,窗外又有動靜了,夏敬晗趕忙打開窗子,一身夜行衣的夏敬淵也竄了進來,輕輕悄悄落了地。
夏敬淵道:“那些弟子追著我出莊了,應該不會立刻到這邊來,暫時安全。”
葉南亭又給夏準介紹,說:“這也是我朋友,夏敬淵。”
譚孟在旁邊聽著,先是看了一眼夏敬晗,又看了一眼夏敬淵,然後看了一眼夏準,最後看了一眼身邊的夏睿。
譚孟有點發懵,道:“額……大家都姓夏,真巧啊。”
真巧……
譚孟發現,不隻是大家都姓夏,這幾位還長得有點像呢,難道是傳說中的……大眾臉?
眼看著危急突然解決,夏準就對著夏敬淵和夏敬晗抱拳一拜,道:“多謝兩位少俠出手相助。”
“嗬……嗬……”
夏敬淵可受不住自己爹對自己一拜,連忙還禮,道:“言重了,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我們和……和葉南亭,是好朋友……好朋友……”
夏敬晗站在一邊,乾脆不說話,總覺得說什麼都好尷尬啊。
葉南亭擺擺手,道:“彆說這麼多了,幸好你們把那些弟子引走了,我們這裡有兩個大炸/彈,不引走那些弟子,估摸著可有的麻煩了。”
葉南亭說罷了瞧著夏睿道:“行了,現在危機解除,你可以繼續說了。”
夏睿咬了咬牙,被一打斷,瞬間又不想說了似的。
葉南亭道:“七月十五到底是什麼?”
夏睿消極抵抗了半天,看了一眼譚孟,最後還是開口道:“是一個地方。”
“地方?”葉南亭道:“不是時間嗎?”
七月十五並不是一個日子,在信上指的竟然是一個地方。
夏睿道:“就是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就在魔教的舊址,說起來葉南亭“以前”還去過。但那個時候,魔教舊址早就荒廢了,根本沒有人告訴他那個地方叫“七月十五”。
夏準道:“奇怪,師父為什麼會約了一曇山莊的莊主在魔教舊址見麵?”
葉南亭也覺得奇怪,按照自己的記憶,那個地方根本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一片荒涼。
夏睿笑了一聲,道:“那個地方有東西,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傀儡術。”
葉南亭道:“傀儡術?”
葉南亭的瞳術就類似於一種傀儡術,不過葉南亭的眼睛百年間都是獨一無二的,根本彆無分號,彆人想要修煉這種瞳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傀儡術應該算是所有術法之中,最為高深的一門學問了,就算是宗師大家,會使用的也是寥寥無幾。
傀儡術有一段時間被列為了邪魔外道的禁術,畢竟如果能大量的操控彆人,很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和後果。
葉南亭道:“傀儡術怎麼了?”
夏睿道:“七月十五有個東西,可以幫助修煉傀儡術,是一種叫夢蘭花的草。”
“轟隆——”一聲。
葉南亭感覺腦子裡一聲驚雷,夢蘭花!
葉南亭道:“夢蘭花?七月十五有夢蘭花?”
夏睿笑了,道:“是啊,不然你以為當年一曇山莊和那些名門大俠,為什麼要圍剿我們?難道真的是要伸張正義嗎?不就是為了七月十五上生長的夢蘭花。”
譚孟一瞬間也愣住了,他其實對自己爹的印象很模糊,畢竟他爹很久以前就死了,死在了魔教的山上。叔父當莊主以來,不能說對他不好,但是譚孟覺得大家都很疏離,感覺並不是一家人。他很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沒有放棄打聽。
隻是這一瞬間,譚孟忽然有點搖動了,或許有的事情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不知道的時候,至少可以有些念想,而一旦知道,那麼多年來的幻象就會一朝破滅。
“當年他們就是為了夢蘭花去的。”夏睿說。
隻是當年,魔教雖然被攻破了,但是大家到達了七月十五,卻沒有看到所謂的夢蘭花。七月十五光禿禿的,根本什麼也沒有。
當時所有人都憤怒了起來,他們死傷慘重,費儘心機,結果卻是一場空,什麼也得不到?
憤怒讓大家內訌了,他們開始互相埋怨,譚孟的爹開始發牢騷,說就不該聽信謠言,不該來這一趟。
大家越吵越凶,幾乎要對自己人動手,誰都想要推脫責任。這次攻打魔教損失了太多的弟子,回去之後要給大家一個交代的,這個時候就要有一個人站出來承擔責任才行。
譚孟的爹不想承擔責任,和譚孟的叔父吵了起來,後來……
夏睿冷淡的道:“後來他們就開始自相殘殺了。”
譚孟萬萬沒想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是這樣的經過……
譚孟的父親不是死在魔教弟子手中的,是被他叔父殺死的,屍體不可能帶回來,就被丟棄在了七月十五,埋在了地底下,被毀屍滅跡了。若是屍體帶回來,恐怕會引起懷疑,所以隻好說是被魔教的人給分食了。
夏睿知道的很清楚,因為夏睿當時就在場。他貪玩的跑到禁地七月十五去玩耍,結果躲在暗處,瞧見了這一場完整的血雨腥風。
葉南亭皺眉道:“他們不是在七月十五什麼都沒找到嗎?為什麼現在卻說七月十五有夢蘭花。”
“的確有,隻是他們的運氣不夠好罷了。”夏睿道:“當時夢蘭花沒有成熟,還沒有開花。”
夢蘭花不好栽培,因為夢蘭花是食腐的,他需要屍體來供養,而且需要人的屍體,最好還是活屍,不能斷氣就被埋在土裡,那樣才能發芽,從土裡鑽出來。
當時那些名門正派來到七月十五的時候,夢蘭花還在土裡,並沒有發芽,他們自然什麼都沒看到。
後來他們殺了譚孟的爹,其實譚孟的爹沒有完全死掉,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但是他們活生生的就將人給埋了,埋在了土裡。
於是……
沒過多少天,夢蘭花發芽了,從土裡鑽了出來。
葉南亭聽得毛骨悚然,眯了眯眼睛進入了沉思之中。
夏睿冷笑:“夢蘭花悄無聲息的發芽了,我以為沒人知道。但是不巧,那些人之中,竟然有人過了幾天,不甘心的折返了回來,看到了夢蘭花發芽。”
他說著,目光幽幽的落在葉南亭和夏準的身上。
夏準心中一片驚濤駭浪,他在九崇山上生活了那麼多年,一項最為尊敬的人就是師父,可是今天他在夏睿的口中聽到了足以毀滅一切的事情。
夏睿道:“是九崇山的掌門人回來了,他看到了夢蘭花發芽。”
葉南亭心裡說了一句果然,果然師父和夢蘭花早就有關係了,這一切都是一場陰謀,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一直籌謀著。
夏睿道:“夢蘭花剛剛發芽,而且毒性巨大,並不能直接帶走。當時九崇山的掌門人欣喜若狂,但是也算是有耐心了,沒有直接刨了夢蘭花帶走,而是決定在七月十五養著它。”
七月十五已經是魔教舊址,這裡變得荒無人煙,傳說因為死了不少魔教人,所以會有魔教的鬼魂日夜徘徊,也沒人敢上山,這裡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九崇山的掌門人乾脆就將夢蘭花養在了這最安全的地方,想要將夢蘭花越養越多。
夏睿道:“九崇山的掌門人,每年七月十五左右就會上山一次,來看夢蘭花的生長情況。”
葉南亭道:“原來不是閉關……”
師父每年閉關一個月,原來不過是個幌子,每一年都往魔教舊址去一趟,怪不得一個月不吃不喝的,一個人也不見。
葉南亭道:“但是……按照這麼說,就有些奇怪了。”
夏睿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道:“你想問,九崇山的掌門人想要獨吞夢蘭花,為什麼會寫信給一曇山莊的莊主,讓他也到七月十五去,是不是?”
葉南亭點頭,道:“對。”
他說完了,忽然心中有一個不寒而栗的想法。
後來一曇山莊所有人的身上都出現了夢蘭花,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