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驚瀾一走,永安宮的氣氛才終於沒那麼凝重了。
這些被分配到永安宮伺候公主的宮人都是陛下親自挑的,勤快機靈心眼少,都是宮裡的老人。他們何時見過陛下對誰這樣和顏悅色過,受到的驚嚇絲毫不比當初的接親團小。
不過沒人敢多問,他們在這森然宮中早已養成了少說少看少問的習慣,林非鹿逛了一圈出來,看著這些低眉順眼的宮人,還覺得他們怪沒活力的。
她這次從大林帶了不少東西過來,包括她養了很久的小動物。鬆雨震驚之後,就開始領著宮人高高興興歸置東西了。
林非鹿在宮人的服侍下泡了個熱水澡,爬上柔軟的大床睡了兩個時辰,才恢複了精神頭。
給她梳洗打扮的兩個宮女年歲都比她大,性格十分沉穩,一個叫聽春,一個叫拾夏。她雖然跟鬆雨更親近,但這裡畢竟是宋國,還是需要兩個本地人才能更快的入鄉隨俗。
林非鹿隨口問了兩句生活起居方麵的問題,發現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宋驚瀾連私廚都給她備好了。
聽春手巧,給她梳了一個她以前沒見過的發髻,笑著說:“公主真是奴婢見過最美的女子了。”
林非鹿左看看右看看,也覺得很滿意,等梳妝完便興致衝衝道:“帶我出去逛一逛吧。”
都說宋國皇宮攬儘天下富麗絕色,猶如人間天堂,她早就想見識一番了。
聽春和拾夏躬身應是,陪著她走出永安宮,一邊介紹一邊帶她熟悉各處宮殿。
她也算是在皇宮長大的,眼界和見識都不低,但見了這宋國的皇宮,才明白之前那位君王為何會荒淫政事沉迷享樂了。
當真是應了杜牧那句“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四處望去花團錦簇如雲,瓦以玉砌,牆以金鑲,像是神仙住的地方,眼睛都不夠看的。
宋驚瀾還是人嗎?
住這麼漂亮的人間宮闕,居然還能不沉迷享樂專心政事?!
克製力實在令人欽佩!
她流連忘返,聽拾夏介紹道:“公主的永安宮和陛下的臨安殿挨得最近,穿過這條路就到了。永安宮和臨安殿位處正宮,其他各處宮殿如今大多都空著呢。”
林非鹿想了想問道:“太後呢?”
她從來沒聽宋驚瀾提起過他這位母妃,但能坐到太後這個位置,想必也不是常人。婆媳關係自古都是大難題,她還得先了解下太後的情況,才方便以後針對性攻略。
拾夏聽她問起,恭聲回道:“太後娘娘住在重華殿,不屬於正宮區域。”她放低了聲音,繼續道:“宮中的美人們也都住在重華殿附近,平日從不踏足正宮,公主可是獨一個呢。”
林非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都到這來了,那就去臨安殿看看吧。”
聽春和拾夏的臉色瞬間驚恐起來,趕緊道:“公主不可!臨安殿是陛下平日理政休息的地方,不得傳召,不可前往!”
拾夏心有餘悸道:“公主有所不知,前些年,有位美人自作主張提著自己親手做的點心前往臨安殿求見陛下,人都未進殿,就被陛下叫人拖下去關進內刑司了。沒幾日,那美人就……”
兩人都是宮中的老人,是看著宮中的氣氛是如何一步一步變成如今這副噤如寒蟬的模樣的。
公主初來乍到,不知道陛下性情有多乖張,她們做奴婢的,自然是要警醒。
林非鹿嘶了一聲:“那麼可怕啊?”
聽春和拾夏忙不迭點頭,聲音都不敢大了:“公主,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奴婢們再陪您逛。”
林非鹿彎眼一笑:“不,我就要去臨安殿。”
聽春和拾夏臉都白了,連連懇求,林非鹿一邊走一邊安撫道:“放心啦,陛下對我很好的,不會有事的。”
兩人哪裡敢信。
對你再好,那也是在規矩之內啊!你若是壞了規矩,陛下殺起人來不手軟的啊!
可任由她們怎麼說,這位頭鐵的公主都不聽勸,一路走到臨安殿前的台階,聽春和拾夏已經臉色灰白,徹底認命了。
林非鹿還特彆關切地說:“你們若是怕,就在這下麵等著吧。”
她們被賜到永安宮,就是公主的人,這種時候哪能因為貪生怕死拋下主子?兩人對視一眼,都顫抖著跟著她走上台階,朝著殿門而去。
這臨安殿恢弘大氣,門口站著兩名侍衛,門內候著一名通傳太監,聽春壯著膽子走上前去:“洪公公,我們公主求見陛下,麻煩通傳一聲。”
那洪公公一聽,趕緊笑著迎出來:“奴才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可算來了,陛下可吩咐好久了,快進去吧。”
聽春和拾夏愣了愣,林非鹿已經跨過殿門走進去了。
殿門之後就是一段高闊的長廊,長廊兩側每隔幾步就站著一名侍衛,任由她經過打量也目不斜視。穿過長廊,入目便是一座十分巨大的玉質雲屏,鏤空雕刻,美又華麗。
繞過玉屏,才是正殿。
跨入正殿,低頭不語瑟瑟發抖跟在公主身後的聽春和拾夏就聽見公主開心地說了一句:“我來啦。”
兩人心裡七上八下的,鬥膽抬眼朝前看了看。
就看見公主提著裙擺朝坐在軟榻上批閱奏折的陛下跑了過去。
陛下手裡還拿著筆呢,一手摟住她,一手將筆擱到硯台邊,然後笑盈盈地把人抱到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