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齒(5)(2 / 2)

我有點困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和我說這個,又有點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兩者都不是好選擇,我隻好閉上嘴。

緊接著我就忽然意識到,這不是我們之間最稀鬆平常的相處方式嗎——我們之間好像一直都沒有過一次正經的、平常的談話。

這次也不例外。兩個死過一次又複生的人有什麼好談的呢?

“你感覺怎麼樣?”

他抬起一條腿,在空中晃了一下,又重新放下去。紅色的頭罩擱在邊上,他說他剛結束了一場紐約的任務。在得知我知道了他們的義警身份之後,他就很隨意的開始提起這些事了。

我思考了一會兒,又覺得這種問題仿佛不是思考就能得出更好的答案的。

“我覺得——我覺得很困惑,”我嘟囔著說,“我確實是死了,但沒什麼實感,大概是因為並沒有過去多久。然後我活過來——”我低下頭去觀察著自己的雙手,它們分明看上去和從前沒有任何不同,但又再也不是同一雙手了。

“——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

說到這裡,我稍微有了點兒興致,想要跟他分享一些什麼。

“你知道嗎,我夢見我媽媽了。準確的說或許不是夢見的,我也講不清楚。”我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這是我最近新養成的習慣,“她說,我應該——應該珍惜第二次機會。她的原句不是這麼說的,但我猜她是這個意思。”

“沒有多少人會有第二次機會,是吧?我很幸運。”我求證性的看向他,有點緊張。

傑森的藍眼睛在黑夜的映襯之下變成了一種近乎發黑的深藍色,嘴唇緊緊的抿著,兩隻手交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重新戴上了那副戰術手套,有很短的一截小臂從袖口裡露出來。

他好像剪頭發了。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知道嗎?其實你應該跟老頭子他們大鬨一場,鬨得越厲害越好。沒必要和他們道歉,畢竟——”他停頓了一下,刻意隔過了某個詞彙,“——的人是你。”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如同一個人隻身在用鑿冰工具,揮汗如雨的妄想破開北極最堅固的冰川。

“我不知道,起碼……”

我重新把臉轉回來,晃了晃自己的腳,想到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裡麵的小女孩也是這樣坐在長廊的樓梯上,鼻血長流的抽著煙,就像在吃一根棒棒糖。

“起碼讓任何一個人看到那天晚上的那種畫麵,肯定都會不好受吧。至少我不用接受那種程度的視覺汙染。”

傑森詫異的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冥頑不靈的學生。

“……你真奇怪。”

“我知道。”我抱歉的笑了一下。“這不是你第一次說了。”

“——假如有人不喜歡他的第二次機會呢?”

白色的蒸汽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問題超出我的知識範圍之內了。

“正因為人生——人生中有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自己的選擇來發展,對吧?”我小心翼翼的作出假設,同時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打定主意要是稍微一有不對勁兒,我就趕緊道歉,“所以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隻能試著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是我以前看過的一部電視劇裡麵的台詞,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所以就一直記下來了。比如說我現在的狀況就挺合適的——我不想當變種人,隻想做個平凡的普通人,不管我的能力有多炫酷都不行。旺達說我要是想當普通人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得等把自己的能力控製的爐火純青之後,才能好好的‘假裝’普通人而不被發現破綻。

我不願意,那又怎麼辦呢?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這個話題被我們自動跳了過去,直到佇立在不遠處的鐘樓開始鳴響,昭示著午夜的逼近。傑森站起身來,有節奏的鐘聲被他踩在腳下。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著,對我伸出手。

我的手伸到一半,又開始瑟縮起來。但傑森沒能給我逃避的機會,直接抓住了我的手。

我突然很慶幸兩雙手之間隔著兩雙手套,各種意義上的。

“你不討厭我,對吧?”他忽然確認似的問道。

我被他這句話怔住了,盯著那隻被他拉住的手傻乎乎的愣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當然不會討厭他,怎麼會有人討厭自己喜歡的人呢?

“呃……當然不?”我聽到自己艱難的說。

他眉眼之間的糾葛慢慢化開,被月光披上了一層朦朧的濾鏡,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星星掉進大海的時候濺起的一滴水花。我把視線從他的臉上和兩隻交疊的手之間來回掃了兩遍,腦子裡就隻剩下了那片曖昧的膚色差。

原來那天火光紛飛的最後一個鏡頭,我看到的是這樣一雙眼睛。

往開了想,安冬陽,我安慰自己——至少我不用再唱“I\m dying just to know your nam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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