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紅頭罩沒有指責我莫名其妙的矯情,也沒嘲笑我突如其來的自以為是。順著這場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他居然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
後來他的聲音帶上了點笑意,他說:“是的。”
“這樣也挺好的。”他這麼說。
紅頭罩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竟然又意外的緩和下來,這家夥真是夠情緒化的。我不禁又想到那隻覆在我眼睛上的手——麵前的人這一雙手其中一隻幫我擋下了所有不應當的惡和災難,而另一隻毫不猶豫的扣動冷冽的扳機。就像他本人一樣,救人,傷人,英雄,罪犯,保護者,傷害者。
他很複雜。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不過我是不會再有機會窺探到他的秘密了。
這樣就行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如果能用與一個人的緣分來交換讓自己一輩子不再陷入麻煩,簡直太值得了。
最後他還是送我回了學校,在午夜的時候。雖然我很喜歡並欣賞機車,但長到這麼大,我本人騎過的雙輪交通工具也就隻有自行車。做到車子後座的時候我還是覺得自己像在做夢,迷迷糊糊之間也沒忘記感歎,這個人的腰可真細啊。
我的右手臂很疼很疼,刀疤臉先生的力氣果然很大。紅頭罩的車騎得飛快,把一盞盞路燈、霓虹燈牌和午夜的街道喧鬨,以及醉生夢死都甩在後頭。受傷的那隻手使不上力氣,為了不從車上掉下去摔成殘廢,我不得不儘力傾身貼緊他,猶如抱著自己的救命稻草,甚至還能嗅到硝煙、柔順劑和淡淡的柑橘煙草香水味道。說真的,他對於速度的追求太可怕了,我和朱諾坐大巴車來時花了一個小時,而紅頭罩機車上的回程隻用了一刻鐘,害我的心臟都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了。
真瘋狂啊。
他把我到宿舍門口,遙遙望去樓上的燈都已經熄滅了,隻剩下我和林賽的房間還亮著。我不禁心裡一動,又有點想哭。
我跨下機車,速度到來的後遺症還讓我有點暈暈乎乎的。明亮的蝙蝠燈還點在天幕上,我回頭望著紅頭罩,他伸著一條長腿支住機車,兩隻小臂很隨意的搭在車把上。我這才意識到我們已經見麵了三個小時,我還沒有仔細觀察過他。
除去看不到的臉不說,他的身材真的很好,比例出眾,力量和線條結合的美感。我認識的人中沒有人擁有這樣結實有力的身軀,這大概就是超級英雄和普通人的區彆吧。
經曆了這個夜晚,我隻想感歎,果然我還是更適合做個普通人啊。
“今天晚上真的非常感謝你,我好像沒說過——”到彆的時刻來臨,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好好感謝一下對方才行。或許對他來說救一個人、或者放棄一個人都是微不足道,但對我來說,從那種境況下還能幾乎毫發無損的撿回一條命,那就一定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這般的恩賜。
“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先生。”
“沒什麼,女士,不過你大概確實是我救過的最麻煩的一個了。”
他說道。
“……開玩笑的。”
依舊是冰冷冷的機械音,聽起來格外詭異,不過我好像已經有點習慣了。
我聳聳肩膀,扯出一個狼狽又疲勞的笑臉來。我敢打賭我現在看上去肯定糟透了,眼睛腫的厲害,臉上掛著淚痕,鼻子和臉頰肯定凍紅了,頭發也亂七八糟的支楞著。
最後這一點還得怪紅頭罩。
“那麼就這樣。”他腳上的作戰靴支撐了一下地麵,輕輕鬆鬆就給那輛野獸一樣的機車轉了個彎,好像這樣的龐然大物在他手裡都像玩具一樣溫順。
我也喜歡機車,我好羨慕。
“再見,紅頭罩。”我最後說道。
他背衝著我,頭也不回的、很敷衍的揮了下手,當做是道彆。
“再見,小麻煩。”他帶著笑意說。
機車的轟鳴聲改過了他機械音的尾調,那種半開玩笑式的戲謔拿捏得很到位,應該是他的拿手好戲。
我被他的最後一句話驚到,左想右想也不覺得我們已經是熟悉到了可以互起外號的關係。不過他不給我反駁的機會,隻讓我直愣愣的盯著機車揚長而去,在視線裡留下一串縹緲的剪影。我一眨眼再抬頭,他們就已經消失在我的目光所及之處中了。
隻剩下不怎麼悅耳的殘響。
我深呼吸了一下,晃晃腦袋,然後再次說了一遍。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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