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顥也下了車,跟了上來。
“你不是要冷靜嗎?你又來乾什麼?”她回過頭來看他。
“我送你上去。”他說道。
“用不著,我自己能上去。”電梯來了,她走了進去。
他跟了進來,對著她說道:“小心點好,萬一顧文舟在你家門口等著呢?”
任苒簡直對他無語了。本以為他把自己送到門口就會走,沒想到他還進了屋,把家裡徹底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可疑,他似乎才放心。
任苒看不過去了,對著他說道:“用得著這樣嗎?”
“小心點好。”他站到門邊,一邊換鞋,一邊說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覺得顧文舟想對你不利。”
“你想多了,我跟他關係很好的,他傷害我做什麼?再說了,如果他真想對我做什麼,你能阻止得了?”任苒沒好氣地說道,“今天你是都檢查了,確定安全了。那明天呢?後來呢?你又不可能天天送我回來,他查真要對我下手,總會找到機會的。”
他一頓,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那我明天先搬回來,你把鑰匙還給我!”
聽到他這話,任苒一愣,隨即心頭一陣無名火起。你想搬出去就搬出去?你說搬回來就搬回來?當我這裡是自由市場?
她臉一沉,說道:“不給!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沒有答應你分手。”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不給就算了,我明天下班來接你!你不等我,我就過來叫門!記得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到時我給你打電話!”說完,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聽到他遠去的腳步,任苒獨自坐著生了一通悶氣。等她洗漱完了,躺在床上,還是很鬱悶。沒事,她便打開微信刷了起來。看完了朋友圈,還是沒睡意,便打開訂閱號找有沒有自己感興趣的內容。
突然,她看到一個公眾號上有一篇文章,題目叫《老婆生的孩子是我兄弟的,我還不能抱怨》。這是什麼情況?被自己兄弟帶了綠帽子,還不能說話了?她有些好奇,打開看了起來。
文章裡講了一個離奇的故事:有一對年輕人因為沒有到法定婚齡,隻是按習俗擺了酒席,沒有領取結婚證。但他們生了一個男孩,因為沒有手續,無法直接給孩子上戶,必須做個親子鑒定才能上戶。
為了給兒子上戶口,男的便帶著兒子去做了親子鑒定。沒想到鑒定結果出來,兒子居然不是他的。他當即覺得自己頭上綠油油一片,回家質問女友,兩人爭吵起來。女友不肯認自己出軌,堅持孩子就是這個男人的,便又換了一個權威的鑒定機構,又做了一次鑒定。這次結果出來了,孩子還是不是男人的。兩人當即在鑒定大廳吵了起來,女友哭得很傷心,表示自己沒有跟其他男人發生過關係,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跑到鑒定中心樓頂,說要跳樓明誌。這把鑒定中心的人嚇壞了,趕緊想辦法把女友拉了下來。
有個老鑒定人知道了這件事,把鑒定結果複查了一下,發現兒子的Y染色體跟男人是一樣的,說明兒子的親生父親跟男人是同一個家族的。又看到女友堅決否認自己有出軌行為,老鑒定人也覺得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於是,他讓男人把他的父母帶來做了鑒定,結果支持兒子是老兩口的孫子。也就是說,兒子是親生父親,應該是男人的親兄弟。
對於這一點,男人堅決否認。他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老兩口也證實,他們隻有男人這一個孩子。老鑒定人又問了男人的母親,懷孕的時候有沒有出現過什麼異常。母親說確實有點異常。一開始檢查的時候,說自己懷的是雙胞胎,後麵又說那個孩子不見了,隻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這個男人。
老鑒定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又把男人的精.液和他的口腔細胞之間做了一個鑒定,發現兩者的DNA居然不一致。男人精.液的DNA與孩子存在親子關係。男人大吃一驚,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老鑒定人解釋說,男人是嵌合體人,也就是說他的身體裡擁有兩套以上的DNA。發生這一現象的原因跟男人那個神秘消失的雙胞胎兄弟有關。從人的生殖特征看,一個子宮最好是隻孕育一個胎兒。
但是有的人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可能孕育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胎兒。這樣的話,多胎在母胎有個競爭的過程,一般就是爭奪母體的營養,但有的時候,可能出現一些極端的現象,比如在這一過程中,一個比較弱的胚胎被比較強的胚胎“吃掉”了,發育成了這個胚胎的一部分器官。如果這兩個胚胎來自不同的受精卵,這個人出生之後,就將擁有兩套DNA,也就是所謂的嵌合體人。
而在這個故事中,男人在胎兒時期,與他的兄弟競爭的過程中,不僅攫取了所有的營養,而且還把他的兄弟給“吃掉”了。那個被他“吃掉”的兄弟,正好發育成了他的生殖係統,所以,他遺傳學上說,他的兄弟才是孩子的父親。
老鑒定人給男人解釋之後,男人這才恍然大悟。後來,鑒定中心又提取了他的生殖細胞與孩子重新做了鑒定,出具了他跟孩子存在親子關係的證明,才順利給孩子上了戶口。不過,男人鬱悶的是,他所有的孩子都將是擁有他兄弟DNA的孩子,而不會生下擁有他DNA的孩子。
看到這個故事之後,任苒覺得有些震驚。她又在網上查了查,發現醫學上確實存在這種現象,叫做奇美拉現象,是指人就像希臘神話中的奇美拉怪獸一樣,攜帶多組DNA。
看到這裡,任苒皺著眉,陷了入沉思。她記得那天聊天的時候,顧蘭芝曾經跟她說過,她一開始懷的也是雙胞胎,後來,其中的一個孩子不見了,隻剩下顧文舟一人。李顥又告訴她,從唐弦腿上和她被發現的草叢邊發現的男子精.液與顧文舟的DNA雖然不一樣,但Y染色體是一致的,說明他們來自同一個家族。這個情況,幾乎跟她剛才看到的那個故事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難道,顧文舟也是所謂的嵌合體人?他的兄弟也發育成了他的生殖體統?所以,從他身體上提取的DNA和在唐弦大腿上發現的體.液的DNA雖然不一樣,但其實都是他一個人的。
想到這裡,任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但是,她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事實。但是,在現在完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無法強行提取他的生殖係統的DNA,要怎麼才能證明他是嵌合體人呢?
突然,任苒想到了親子鑒定。可以把顧蘭芝的DNA與在唐弦身上發現的體.液DNA做一個親子鑒定,如果顧蘭芝與體.液的主人存在親子關係,那麼幾乎就可以肯定,顧文舟是一個嵌合體人。因為顧蘭芝隻生了他一個兒子,不可能還有彆人。可是,要怎麼才能取得顧蘭芝的DNA呢?現在這個階段,不可能大張旗鼓地找她要DNA,怎麼辦呢?
這時,任苒想到了牙刷。顧蘭芝每天早晚都會刷牙,牙刷上肯定會殘留有DNA,如果把顧蘭芝的牙刷偷偷拿走,不就行了嗎?任苒決定第二天就行動。
她想了想,把李顥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然後給他發了個微信:我突然有重大發現,明天就知道成功與否了。如果有收獲,我明天晚上跟你詳細說。
李顥很快回了過來:好的,明天我來接你。
任苒頓了頓,回了一個字: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跟李顥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說分手吧,他不承認分手,還要搬回來住。說和好了吧,總感覺還有點彆彆扭扭的。算了,不想了。順其自然吧。
她關了手機,抱著被子睡覺。
第二天下午,任苒給顧蘭芝打了個電話,知道她在家,便借口給小撿買了零食和玩具,想來看看小撿。
顧蘭芝當然表示歡迎。於是,下午四點的樣子,估摸著顧蘭舟這個時間點不會在家裡,任苒提前離開事務所,去寵物用品商店買了些罐頭,餅乾和玩具,便去了顧家。
顧蘭芝來給任苒開的門,見她大包小包地提著,嗔道:“你看你,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你上次送來的你朋友買的罐頭都還沒吃完呢。”
“沒事。”任苒笑著說道,“反正罐頭的保質期長,就放著小撿慢慢吃。”
顧蘭芝把東西提過來,往儲物櫃裡放。
為了不引起顧蘭芝的注意,任苒拿了一隻球,逗著小撿玩。被顧蘭芝養了這些日子,小撿看起來狀態很好,毛發油亮,雙眼有神,性格也變得活潑起來。陪小撿玩了十來分鐘,任苒便借口想洗個手,便去了衛生間。
顧文舟和顧蘭芝居住的這套房屋是兩室的,麵積不大,隻有一個公共衛生間,因此,任苒一走進去,就看見盥洗台上放著的兩隻口杯和兩支牙刷。一支牙刷是藍色的,寬頭粗毛,另一支牙刷是紅色的,細頭軟毛。毫無疑問,這支紅色的牙刷是顧蘭芝的。
任苒從自己的褲包裡,拿出準備好的保鮮袋,把那支紅牙刷裝了進去,插在自己牛仔褲的後兜裡,從衛生間走了出去。
顧蘭芝扯了紙巾,遞給任苒,說道:“小苒,來,擦擦手。”
“謝謝阿姨。”任苒接過紙巾,一邊擦拭著手上的水,一邊說道,“阿姨,時候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顧蘭芝熱情相邀道:“這都快五點了,吃過晚飯再走吧。”
“不用了。”任苒笑道,“我晚上約了朋友。”
“那好,既然你有約,我就不留你了。”顧蘭芝淡笑道。
任苒笑了笑,背上自己的挎包,跟顧蘭芝道了彆,便往門口走去。
顧蘭芝送她到了門口,在任苒的再三推辭下,她才沒有繼續往下送。
任苒走到電梯間,聽到顧蘭芝關了門,她趕緊把牙刷從自己褲後兜裡拿了出來,準備放到挎包裡。
突然,電梯門開了,顧文舟居然出現在了門口。看見任苒,他很驚訝:“任師妹,你怎麼在這裡?”
任苒嚇了一跳,迅速把牙刷扔進挎包裡,然後對著顧文舟僵笑道:“顧師兄,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給小撿買了點罐頭和玩具,給阿姨送過來。”
雖然任苒的動作很快,但顧文舟還是看見她往包裡扔了一個紅色的長條形東西。又看見任苒的神色極不自然,他知道,任苒應該有什麼瞞著自己。
他表麵上不動聲色,淡笑道:“任師妹,你以後彆破費了,小撿需要什麼,我去給它買就行了。”
“那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出錢呢?”任苒嗬嗬笑了兩聲,“小撿怎麼說是我們一起撿到的,我給它買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顧文舟笑了笑,說道:“既然遇到了,要不吃過飯再回去吧?”
“不用了。”任苒連連擺手,“昨天顧師兄才請過我,怎麼好意思又要打擾。再說了,我晚上約了潘慧婷一起看電影的,我就先回去了。”
“那行。”顧文舟點了點頭,“那我就不送了。”
“好的,”任苒見電梯門要關了,趕緊衝了進去,對著顧文舟揮了揮手,“顧師兄,再見。”
“再見。”顧文舟站在電梯門口,對著她微笑。
電梯門緩緩合上。任苒看見顧文舟那張臉也被電梯門緩緩關在了外麵。她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顧文舟看著電梯上的數字緩緩向下,轉身回到家。
“文舟,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顧蘭芝對著他笑道,“小苒又給小撿買了這麼多東西過來。對了,她剛剛才走,有沒有遇到她?”
“剛剛在電梯口遇到了。”顧文舟換了鞋子,便往衛生間走去。
他有一個習慣,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他覺得外麵的東西都不太乾淨,都有很多細菌。不能把外麵的臟東西帶回來,所以,回家一定要洗手。
他進了衛生間,按了點洗手液在手上,細細地洗著手。突然,他感覺盥洗台上,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他仔細地觀察著,突然看到了那隻空空的口杯。母親的牙刷不見了。
他想到剛剛任苒往包裡扔的那個紅色的長條形的東西,不正好是一隻牙刷嗎?
有什麼東西在他腦海中電光火石般地一閃。他趕緊把手上的洗手液泡沫衝掉,然後跑出衛生間,手也沒來得及擦,便去穿鞋。
顧蘭芝在身後叫著他:“怎麼剛回來又要走啊?”
“我去送送任師妹。”他應了一聲,打開門便衝了出去。
“哎,這麼急做什麼呀?”顧蘭芝嘟囔著上前把門關好,“剛才遇到人家的時候不送,現在人家都走了,你才想到去送人家……”
顧蘭舟下了樓,跳上車便往外走去。
從小區到地鐵站還要走一段路。因此,顧文舟一邊往小區外開去,一邊觀察著路麵的情況。任苒走路,應該走不遠。
果然,他出了小區大門,往地鐵方向開了一百來米,就看見了走在路邊的任苒。他把車靠了過去,笑著叫道:“任師妹。”
任苒看見他,吃了一驚:“顧師兄,你怎麼又出來了?”
顧文舟笑著說道:“我媽說我沒送你回去,把我數落了一頓,還趕我出來送你。”
“不用了。”任苒連連擺手,“這裡也快到地鐵站了,我搭地鐵回去就好了。”
“我媽的一片心意,你總不可能不領情吧?”顧文舟臉上仍然掛著和煦的微笑,“再說了,我專門出來送你,你忍心讓我白跑一趟。”
聽到這話,任苒有些猶豫。了解到這個世界有嵌合體這種人之後,她確實對顧文舟產生了懷疑。不過,就如她昨天跟李顥說的那般,連環殺手殺的都是第三者,她不是,連環殺手沒有殺她的動機。而且,現在是大白天,路上這麼多車,路口還有警察,也沒什麼好怕的。要是自己堅決不上車,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
於是,她點頭一笑,說道:“那就麻煩顧師兄了。”說完,她便拉開副駕坐了起去。
“現在去哪裡?”顧文舟問道。
任苒原本打算去刑警隊找李顥的,現在有顧文舟在,她怎麼敢說?於是,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回所裡吧。慧婷在所裡等我呢。”
“好的。”顧文舟打了一把方向,便往律師事務所裡方向開去。
沒開出多久,前麵便遇到一個紅綠燈口。顧文舟把車停下來等紅燈。
“渴不渴?”顧文舟問了任苒一聲,然後便打開副駕前的儲物箱。
任苒看見,裡麵放了幾瓶礦泉水。他隨手拿了兩瓶,遞了一瓶給任苒,說道:“喝點水吧。”
任苒微微一頓,然後接了過來,說道:“謝謝師兄。”
顧文舟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看任苒拿著礦泉水沒喝,便問道:“今天這麼熱,你不渴嗎?”
任苒確實也有點渴了,又看顧文舟也喝了這水,應該沒什麼問題,便笑著說道:“我也有點渴了。”於是,她也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的水。
這時,綠燈亮起。顧文舟開著車往前駛去。
“任師妹,昨天晚上,你跟李顥沒什麼吧?”顧文舟似是關心地問道,“我看見你們倆駛進了一條小路,怕李顥又發神經,就沒敢跟過來了。”
“沒什麼事。”任苒笑了笑,“他就是心情不好,想走小路兜兜風。”
“哦?”顧文舟轉過臉來,對著任苒詭魅地一笑,“那他有沒有跟你說,我是連環殺手?我知道,他一直懷疑我。”
不知道為什麼,顧文舟這笑,看得任苒心裡有點發毛。她扯了個笑容出來,說道:“沒有。案子上的事,要保密嘛,他怎麼可能跟我說這些?”
“真的嗎?”顧文舟臉上那抹詭異的笑容更深了,“那你為什麼要偷我媽的牙刷?”
任苒一愣,臉色一下變了。她知道,顧文舟已經發現了,可是,她也不敢承認啊。她隻好無力地抵賴道:“沒有啊。我,我偷阿姨的牙刷做什麼?”
“是嗎?沒有嗎?”顧文舟揚了揚眉,“我不是明明看見你把牙刷放在包裡嗎?”
這時,任苒突然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發暈,聽顧文舟說話也有些嗡嗡作響,聽不太清楚。顧文舟的臉在自己的眼中也越來越模糊。
“你……”任苒掙紮著說道,“你在水裡下了藥?”
“是的!”顧文舟倒很坦然地點了點頭,“那天晚上,唐弦也喝了這水之後,昏睡過去之後,我把她帶上山。”
他,他這是承認了自己就是連環變態殺手。他也要殺她了嗎?
“救,救命啊!”任苒心裡一慌,便叫了起來。可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小很小,除了自己,似乎沒人聽得到。
“救……救……”任苒發覺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她的眼前也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隨即,她什麼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麼麼,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