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相對普通的陰靈而已。”
陸判勸說著孟彰:“不用酆都的身份出手,隻使用我們個人的名義,不會有人能夠多指責些什麼的。”
孟彰心下失笑。
他何嘗是真的在擔心這個?
“多謝先生好意。”
拋開酆都使者這個身份,隻從陸判個人來說,他著實能擔得起孟彰一個“先生”的稱呼。
“但這件事,諸位著實不太適合出手。”
頓了一頓,孟彰道:“它該是孟氏孟彰以及安陽孟氏的事情。”
孟廟遲了羅先生、甄先生小半餉才稍稍領會孟彰話裡的意思。
他也衝著陸判、謝必安和範無咎這人鄭重點頭,以此來表明安陽孟氏的態度。
陸判看得他一眼,也沒有多堅持。
“那確實是可惜了。”陸判應道一句,他也不再多打擾孟彰他們,很快就告辭離去。
陸判、謝必安和範無咎剛走出書房院門,就看見由孟丁作陪等待的馬麵。
“走吧。”不等馬麵說話,陸判先自開口道。
馬麵將要說出來的話全被陸判這簡單的兩個字給壓了回去。
他看了看被孟廟人簇擁在中央處的稚齡小郎君,很有些惋惜。
明明他壓下牛頭那憨貨搶到了這次機會,偏生沒能把握住,連跟孟彰小郎君說說話都做不到......
馬麵很有些垂頭喪氣。
早先在孟府地界,在孟彰麵前,馬麵勉強還能維持得住,但隨著馬車駛離孟府,在自家各位兄弟麵前,馬麵就不多做遮掩了。
他便是要費心遮掩,事實上也還是遮掩不住。
莫說如今在馬車裡坐著的,其實都是他的兄弟,與他長年相交熟稔,就隻說那正拉著車廂往酆都宅邸去的駿馬,便在真實地反應著他的心情。
駿馬不複早先時候的神駿,反而很有幾分頹唐。而更重要的是,這份頹唐還正在不斷地沉積,表現得越發明顯。
若是往常時候,陸判、謝必安和範無咎是必定要安撫安撫馬麵,可這會兒,陸判這人卻是誰都無暇關注這一點。
“陸判,早先你在孟彰小郎君身上看到了什麼了嗎?你當時的情況很不對。”謝必安道。
他的聲音越過馬車車廂對外間的諸多封鎖,輕易落在馬麵耳中。
而除了馬麵以外,以馬車車廂為中心,方圓十裡範圍,便再沒有任何人能聽得去這車廂裡的對話。
範無咎雖沒有開口,但也緊盯著陸判,明明白白地表現自己的態度。
陸判看得謝必安、範無咎一眼,目光又很快越過他們,看到馬車車轅上那已經收攝了心情的馬麵。
“你們啊.....”
馬麵在車轅外,不好說話,但謝必安、範無咎卻沒有這樣的顧慮。
謝必安當場就道:“我們這有什麼不對的?孟彰確實是從陽世生人喪命後歸來這天地的陰靈,但他跟我們之間的淵源,是得到了九成兄弟承認的。何況除了他以外,你也是我們的兄弟。”
“我們擔心你,也擔心他,有什麼問題嗎?”
冷著臉的範無咎也鄭重點頭。
他雖沒有說話,但其態度之堅定與明確絕對不在謝必安之下。
也就是這個時候,外頭正拉著車廂行走在長街裡的駿馬忽然抬頭,打了一個大大的響鼻。
這聲響鼻一直從車廂外頭傳入到車廂中央,清晰地撞在陸判的耳膜上。
對了,外頭也還有一個馬麵......
陸判沉默一陣,便也就妥協了。
“待回到酆都裡,我再與你們細說吧。若不然,在這裡給你們說道過一遍後,回頭回到酆都裡,也還得再跟其他的兄弟們再說道一遍......”
馬麵不願等到返回酆都。
拉著車廂行走的是與他伴生的駿馬,以如今他們的速度,到底多久以後才能回到酆都,再沒有人比他還要來得清楚明白。
那會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陸判,回到酆都裡你總是要跟各位兄弟說起的。可問題是現在酆都裡並不是所有的兄弟都在,還有更多的一部分兄弟駐留在其他的疆域。這些兄弟也必定會對孟彰小郎君的事情很感興趣,到時候,你不一樣也要一遍遍地跟著各位兄弟細說其中的情況?”
陸判聽著這話,甚為讚同。
在他們一眾兄弟眼中,孟彰小郎君其實並不隻是“生來就該是隸屬於他們中的一個”的認知,還包括另一個少有的......
吸引。
是的,孟彰小郎君在吸引著他們。
這種吸引不是尋常生靈之間的情感牽係,而是更本質的、屬於本源層麵的吸引。
他們都是陰神,由陰世天地耗費天地本源孕育而生。
所以事實上,孟彰並不隻是在吸引著他們這些陰神,他還在吸引著這一方陰世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