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不提他都沒想到。
沒錯兒啊。
顯侯府上死了人,大過年的有主子死了這本就不吉利,這顯侯竟然還敢出門,還敢上朝,生怕不晦氣呢。
“侯爺也太拚了。”雲舒心裡充滿了對顯侯的厭惡,更何況唐國公府是唐國公的大本營,雲舒做丫鬟的自然更有底氣,對唐二公子小聲兒說道,“侯爺這忙著上朝,莫不是想要先告發沈大將軍,當個給大將軍議罪的急先鋒,忙著把自己給摘出來,叫陛下看到自己的忠心,叫陛下覺得自己跟沈大將軍不是一路人?”說起來雲舒倒是能明白顯侯的苦楚,這前些年跟沈大將軍好了這麼久,如今沈大將軍被議罪誅殺,顯侯能不害怕嗎?就算是害死了無辜的沈三小姐都不能叫顯侯的害怕減少一分,因此如今必須要在皇帝的麵前更加把沈大將軍給踩下去,把自己給烘托出來。
叫皇帝看到他的忠心還有對沈大將軍府的敬而遠之。
“你猜得沒錯。他就是這麼拚,這個無恥之徒。”唐二公子一向是個好打抱不平的性子,最眼裡揉不得沙子,見雲舒此刻提及顯侯的時候言辭十分嘲諷有趣,不由冷笑了一聲,拍案冷冷地說道,“真是沒想到,朝中議罪的時候,沈家的仇人沒先跳出來,倒是他先冒出來了。”顯侯第一個告發沈大將軍謀逆,作為沈大將軍多年的好友,這自然比彆人說起來更令人相信,因此他一開口,皇帝多然就很高興。
“我聽人說今日在朝中陛下誇獎了顯侯,說他是古今第一忠臣,就仿佛從前與沈大將軍交好,是這顯侯忍辱負重,為陛下搜羅將軍府的罪證似的。這混賬……踩著沈家的血淚與人命就往上爬,我真是……”唐二公子一用力,手中的茶杯頓時就摔在了桌上,稀裡嘩啦地碎了。雲舒見他十分惱火,不由急忙勸他說道,“二公子何必與小人生氣。就算是顯侯府踩著沈家上來了,得了陛下的喜愛,可是顯侯府這嘴臉也叫人心生警惕了。雖然他或許日後會有權有勢有陛下的信任,可是二公子你想想,往後誰還敢跟顯侯府往來?”
這誰還敢跟顯侯交朋友啊?
人家叫朋友是衝著親近往來。
可是這顯侯一不小心就是要人命啊。
背信棄義之徒,顯侯如今算是坐實了這樣的名聲。
雲舒就不相信顯侯日後還有真心與他親近的人家。
就算是滿城勳貴朝臣嘴上不說,可是日後與顯侯隻怕都要敬而遠之。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還是看不慣顯侯的嘴臉。”唐二公子冷冷地說道,“半點人性都沒有了。不過聽說陛下很喜歡他,他的好日子要來了。”
“怕什麼。顯侯再得陛下的喜愛,可是陛下隻怕也看清楚了他的為人。”皇帝又不是傻的,就算是如今覺得顯侯識趣,可是到底誰才能叫皇帝信任,皇帝隻怕是心裡有數的。雲舒一點都不擔心顯侯日後得誌猖狂了就怎樣,隻是見唐二公子生氣,心裡覺得唐國公把唐二公子開春就送去從軍也挺好的,至少能不必叫唐二公子看京城裡這些齷齪的嘴臉,不由對唐二公子越發地勸道,“跟他們計較都沒意思。二公子你就算遇見他們了,與他們爭執口角都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置之不理就行了。”
“我還用你勸我啊?你是不是當我是傻的?”
“沒當你傻。隻是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二公子你是鋪子的靠山,我怎麼也想著勸諫一二。”雲舒誠實地說道。
唐二公子可是她那烤鴨鋪子的大靠山,隻要唐二公子不出錯兒,那她就能安安穩穩地賺錢。
“你這個財迷。行了,你放心。我不會跟顯侯府結仇,叫他們遷怒你的鋪子。”雲舒的顧慮唐二公子倒是聽出來幾分,不外乎就是擔心他跟顯侯府上的人發生衝突,等他走了,顯侯府的人就仗著如今是陛下新寵去搞他名下的鋪子,叫雲舒這個躲在大樹底下的小丫鬟受池魚之災。唐二公子真是恨自己太聰明,雲舒這麼含蓄的擔心都聽得出來,看見雲舒如今擔心自己的烤鴨鋪子勝過擔心自家主子,唐二公子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見唐二公子猜得出來,雲舒就格外尷尬了。
她也有些心虛,見唐二公子沉著臉看著自己,急忙說道,“我也是想著不叫二公子與小人結仇。這與君子結仇無關緊要。可是顯侯府上此等小人,與二公子結仇,二公子不是得不償失?”見唐二公子臉色緩和了幾分,雲舒忙問道,“那沈家到底怎麼議罪了?”她還是十分擔心沈家,唐二公子見她這樣關切,不是那種對沈家敬而遠之的“識時務”的性子,臉上不由帶了幾分滿意與溫和,沉吟了片刻緩緩地說道,“自然是罪大惡極,沈家算是全完了。不過暫時陛下不會對沈家血脈動手……”
他提到暫時,雲舒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明白了唐二公子的意思。
陛下如今是沒空收拾沈公子這沈家最後的男丁,可是等時間久了,保不齊就得斬草除根。
比如一個“病逝”,誰也不能說是陛下動的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