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說,放了身契就是自由人,能在唐國公世子房中服侍,唐國公世子是那樣溫和大方的性子,這兩個大丫鬟應該也攢了不少的私房。
當個自由自在的平民百姓,然後守著良田宅子,還跟家人一家團聚,等再大一些嫁一個好男子,這多幸福啊。
“她們是不想被賣,可是也不想離開世子啊。見慣了世子俊美優雅的世家公子模樣,與世子朝夕相對,哪裡還看得上外頭的尋常庸碌男子?世子清貴溫柔,又俊美,這世上再沒有比世子更好的人,她們往後在外頭見了男子,總是要和世子相比。這一比……隻怕意難平。”念夏是 個心思更纖細的性子,細眉細眼,素日裡也細聲細氣,對雲舒小聲兒說道,“更何況咱們國公府裡,也沒有苛待妾侍姨娘的刻薄,這人啊,心生貪念,自然就想要得到更多。”
早些時候,這幾個大丫鬟在唐國公世子的跟前也規規矩矩地服侍,不敢僭越。
可是當唐國公世子娶親的日子越發地近了,她們的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癡念。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
她們總是會想到,如果不留在唐國公世子的身邊,往後出府去,又能嫁給什麼樣的男子。
因春華與念夏家中都是國公府的積年的門下,因此雲舒也不提什麼“不當奴才才是好日子”,因此隻低聲說道,“就算覺得府中安穩,可是國公府裡也有不少能乾的年輕管事。”她聲音微弱,春華的哥哥就是唐國公世子身邊的心腹長隨,哼哼了一聲說道,“那也得管事們看得上她啊!你還有不知道的呢,還有人看中了我哥哥,平日裡不是塞荷包就是給擦汗的,把我哥哥給嚇的不行,唯恐叫人看見了,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這有什麼洗不清的。”
“做長隨的,不服侍世子,整日裡勾搭世子屋兒裡的丫鬟,這罪過多大。雖然世子知道哥哥的為人人品,總不會懷疑什麼,可是這傳出去多難聽啊。”春華大大地歎了一口氣,一邊從荷包裡摸蜜餞吃,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說道,“不過我爹說了,等世子成親,就叫哥哥也成親。往後生了侄兒,就能服侍世子的血脈。”她是個貪吃的性子,吃得臉頰圓滾滾的,雲舒聽著這國公府裡的八卦,都覺得這倒是也挺有意思的。
仿佛是唐國公世子這一要成親,頓時院子裡就不太平了。
不過這對於她也不過都是八卦,背後兒躲起來跟翠柳幾個說話解悶兒的。
唐國公世子那院子裡又沒有與自己十分交好的丫鬟姐姐,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給老太太做衣裳又不必出屋子,更何況她現在受了傷,可以不必緊趕慢趕地做針線,每日裡悠閒地做衣裳,吃合鄉郡主叫人帶來的各種補品,倒是覺得一閒下來也蠻舒服的。這一天她正在做針線,就見房門打開了,陳白家的快步走進來,見了她來了,雲舒急忙在床上坐起來問道,“嬸子怎麼來了?”
“我前些時候就想過來,隻是沒機會。老太太的院子不是誰都進的來的。”陳白家的見雲舒手裡還拿著針線,頓時急了,把針線往一旁一放嗔怪地說道,“怎麼還做針線?累著了,再傷了你的腰可怎麼辦?”她側坐在雲舒的床邊,嗅到雲舒的床上都是濃濃的藥味兒,一時心疼得不得了,又舍不得罵雲舒,隻能摩挲著她的肩膀歎氣說道,“可真是嚇死我了。幸虧沒有傷到要害,不然你說這不是叫人心疼嗎?”
她見雲舒看起來比從前圓潤了許多,忙問道,“可天天吃著藥呢?”
“吃著呢。”
“可彆任性,覺得藥苦就不吃藥。也彆仗著自己年歲小,覺得自己身子骨兒康健就不把這當回事兒。如果你糊弄自己的身子骨兒,它也就糊弄你。年輕的時候不在意,到了以後怕是要受罪的。”陳白家的念念叨叨的,上下地摸著雲舒的手臂與骨頭,一聲一聲地問哪兒疼,哪兒不疼,見她認真地把自己放在心上,雲舒隻覺得眼眶酸澀,低聲說道,“嬸子彆擔心,我養養就好了。”
“你就不該這麼莽撞。”陳白家的輕輕拍了雲舒一下,歎氣說道,“雖然說咱們做奴婢的都該為主子赴湯蹈火,可是這是說彆人的。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誰能叫自家的孩子為了主子就受傷受痛?往後遇到這樣的事兒,往後著些。家裡不要你們在主子麵前如何風光,如何護主救主當那個出頭鳥兒。隻希望你們平平安安,過健康鬆快的日子。”她這當真隻有真心才能說得出來,雲舒覺得喉嚨有點乾澀,低聲應了一聲。
陳白家的在碧柳的身上的確不是個明白人。
可是她卻也是真心對雲舒和翠柳的。
又想叫人氣她,可是又想叫人孺慕她。
“這是給你在廟裡求的平安符,戴著!往後遇難成祥,否極泰來,無憂無痛。”
一枚還帶著體溫的平安符就隨著這念念叨叨,落在了雲舒的手心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