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蕪體內那隻羅刹顯然比雲衝道君的羅刹弱小許多,在氣勢上完全被對方死死壓製。
每逢二人靠近,妙蕪便感到無比痛苦,像是所有怨毒不甘的情緒一齊在腦海中爆炸開來。
羅刹慣會誘惑人心,這羅刹因為害怕被
雲衝道君吞噬,開始加倍誘惑妙蕪將神魂進獻給它。
妙蕪雖是勉力抵禦,但她到底是血肉之軀的普通人,不是什麼意誌堅如磐石的聖人,若不是謝荀神魂出竅,入神府將她喚醒,她險些著了羅刹的道。
等到妙蕪清醒過來,謝荀摸了摸她被冷汗浸濕的鬢發,眸光微沉:“不能再這般下去了,這羅刹隻怕不會給你時間慢慢來馴服它。”
妙蕪一下想起劇情碎片中的回憶來。
她握住謝荀的手指,微微仰起臉望著他,目光堅定,不容拒絕。
“小堂兄,你信我。不過是隻小小羅刹罷了,我不會被它打敗的。”
謝荀勾起嘴角笑了下,笑容轉瞬即逝。
“我信你。”
“咳咳……琢玉,阿蕪……”
昏迷許久的柳悅容忽然轉醒,發出低弱的呼喊。
妙蕪和謝荀趕忙走到他身邊蹲下。謝荀點燃一道火符照明,閃爍的火光映照出柳悅容枯瘦的麵龐,不過是短短半日時光,柳悅容的身體已被那怨氣侵蝕。
謝荀低聲問道:“柳前輩,你可還能撐住?我們會想辦法帶你出狐仙廟,尋醫救治。”
柳悅容慈愛地看了謝荀一眼,輕輕歎息。
雖然不想相信,但是妙蕪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恐怕時日無多了。
柳悅容看到妙蕪悲切的模樣,轉過臉,朝她微微笑道:“傻姑娘,你難過什麼?不是你們把我從徐家地牢裡救出來,我早就成一把白骨了。”
“我多活的這幾個月,完全是賺來的。”
眼淚漸漸模糊了視線,妙蕪眨了眨眼,忍下淚水,輕聲問道:“柳前輩,你不是被幾隻大妖保護,隱居在鄉下,怎會跑到碧遊觀這裡,又到了狐仙廟?是何人害你?”
柳悅容黯然道:“主仆之契。我沒想到這世上除了琢玉你,竟然還有彆的蕭氏族人存在。此人野心不小,他用主仆之契驅使我到碧遊觀鬨這一場,我也沒想透他所圖為何。”
謝荀問道:“前輩可見到那人容貌?”
柳悅容道:“未曾得見。等我清醒過來,已經身在狐仙廟中。”
他說到這裡,緩了口氣,突然轉向妙蕪,“阿蕪姑娘,你身上可帶著核桃酥糖?”
妙蕪愣了下,趕緊解下腰間的萬柿如意荷包,
取出一枚酥糖送到柳悅容嘴邊。
柳悅容吃下酥糖,似乎增加了點氣力,神色一肅,道:“琢玉,阿蕪,那人是誰,我猜不出。我隻能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們。我時間不多了,你們好好聽我說。”
妙蕪身體微震,哽聲點頭:“是。”
“這命書九錢原是蕭恨春之物。蕭恨春死後,他身邊一個影衛找到我,稱此物乃是天狐一族所有,托我將此物送回天狐秘境埋葬,那影衛說完便死去。我便將他就地埋葬在帝王墓附近的荒地上,啟身尋找狐仙廟,將此物送入秘境中。”
“當時我送入秘境的命書九錢隻有八枚,然而今日現世的命書九錢卻有九枚,另外一枚銅錢,勢必是落入當年蕭恨春身邊心腹手裡。而此人,也必定是此次動亂的幕後主使。”
“這命書本是天狐一族的占卜聖物,是溝通天地、生死的媒介。我幼時曾聽父母言說,天狐滅族,乃是當年被天狐蕭隨送入狐仙廟的那位少帝之女所為。”
“少帝之女被送入狐仙廟,由族長親自撫養成人。二人日日相對,少帝之女漸漸對族長生出病態的戀慕。可點親宴上,族長的姻緣另有天定,卜簽上顯示二人無夫妻之緣。少帝之女因此憤而離開狐仙廟。”
“她獨身在外界闖蕩多年,其間曾用主仆之契召集過不少蕭氏舊仆,與殷氏暗部作對,我柳家便是其中之一。”
“後來不知怎麼地,她似是厭倦了這種日子,有一日忽然消失,再度出現,已為人婦。她的夫君得了重病,世間名醫難治,她不得已帶夫君返回狐仙廟,請求族長相助。天狐族長不肯,她那夫君終於病逝,她十月懷胎生下一位遺腹子,卻先天便帶不足之症,不過半年便也夭折。”
“少帝之女受此重擊,自此對天狐一族生出怨恨。有一年,趁天狗食月,天狐一族最為虛弱之時,她將沾染了帝王墓霧氣命書九錢帶入狐仙廟中。天狐在怨氣侵蝕下互相殘殺,最終幾近滅族。”
“少帝之女也自殺身亡,用神魂血肉獻祭,設陣將天狐亡靈困於秘境中,自此,狐仙廟變作一座幽靈幻境。”
“二十年前,蕭恨春禍亂仙門之時,人人懼他,除了害怕他的主仆之契和命
書九錢,還害怕跟在他身邊的狐仙廟。”
“與狐仙廟結契,需獻祭神魂血肉,且必須是天狐血脈,才能被天狐的亡靈所接受。”
“可蕭恨春隻是蕭氏一族旁支後代,身上蕭氏血脈本已淡薄,按理說,他絕不可能同狐仙廟結契成功。”
“我當年也暗覺蹊蹺。直到你同我說起那位天狐少年,我才終於明白……”
謝荀聽到這裡,喉結滾動,啞聲道:“柳前輩……你是說,當年……與狐仙廟結契之人其實是那位天狐少年……我的生父……而他受製於蕭恨春的主仆之契,所以狐仙廟的力量才能為蕭恨春所驅使?”
柳悅容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深切的憂色,“所以不管這幕後之人是誰,他這一次,隻怕多半是衝著你來的。琢玉,這狐仙廟的力量,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一定要記住我這句話。”
柳悅容一口氣說到這裡,脊背一塌,忽然軟倒下去。
謝荀趕緊扶住他。
妙蕪低頭看他,見他麵如金紙,竟是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
柳悅容閉了閉眼,笑道:“啊,累了。”
“不必難過,我年輕時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能得一個全屍,已是上天垂憐。”
他摸索著從腰帶的夾層裡抽.出那柄名為“扶風弱柳”軟劍,交到謝荀手上:“這生辰賀禮,如果還有機會,明年明瑤祭日,你幫我送給她吧。”
做完這件事,他便慢慢合上眼睛,低聲喃喃道:“我實在是累了,累了……”
妙蕪心裡一驚,立刻抓起柳悅容的手腕探他的脈搏,感覺到那脈搏還在微弱地跳動著,才垂下頭,心裡難過極了。
謝荀收好弱柳扶風劍,靜默片刻,收起麵上的憂傷。
雲衝道君入了魔,正不知在何處虎視眈眈。他還有兩個人要保護,須得儘快想個法子將其擒住。
妙蕪抬起頭,對上謝荀的視線,立刻領會到他心中所想。
“小堂兄,你可是想到什麼製住雲衝道君的法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意外,明天應該有3更吧~今晚12點前寫不完第二更,我就不熬夜了哈,明天一起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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