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今日王家六郎給你送了花燈宴的帖子?”
“是。”謝荀應道,“這王顯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他這回請我,必定又是有事相求。”
王顯?這個名字倒是耳熟。
啊。
妙蕪忽然想起來了。王顯不正是命批裡那個最後背叛了謝荀的兄弟嗎?
話說姑蘇一地共有兩大仙門世家,一個是錦衣巷謝家,一個是烏衣巷王家。兩家雖是比鄰而居,卻是裡外都不對付。
原因無它——先天氣場不和。
王家是開道觀起家的,天下道觀,十之五`六都被王家壟斷,腰包裡富得流油。而謝家世代以除妖為己任,並不擅長錢銀俗務,雖說不上窮,但卻遠遠比不了王家的富貴繁華。
這謝家瞧不慣王家的土豪做派,王家也瞧不慣謝家的假清高。
兩個延世百年的世家,平日裡沒事乾就是明裡暗裡地你擠兌我一下,
我諷刺你一句,好生沒有世家風範。
而這王顯,正是謝家的老鄰居兼老對頭,王家的本家子弟,在家族中排行第六。與謝荀那可真說得上是肝膽相照,誌趣相投。
妙蕪其實心裡很好奇這王顯到底為什麼會被原主鼓動,背叛謝荀?
總不能是因為愛吧?
但一想到要兌換劇情就要折損諸多功德值,她就覺得肉疼。
這一肉疼,她就坐不住了。
果然還是得先去把那大蜘蛛身上的厄氣化了,轉成功德值才安心。
她站起身,朝謝三爺請辭道:“三叔,我還要去找嬸嬸討個手令,就不陪您了。”
謝三爺笑道:“你莫不是要去瞧昨夜捉住的那隻蛛妖?”
妙蕪點頭。
終於有點明白三娘子和這謝三爺怎麼能湊成一對了。三娘子暴脾氣性子急,這謝三爺倒是心思玲瓏,溫潤可親,和三娘子正好互補。
“那又何必要特去找三娘要手令。我的手令也是一樣的。”
謝三爺說完從袖中取出一道黃符遞到妙蕪手中,“正巧琢玉在,便讓琢玉陪你去吧。”
妙蕪:“不不不,這就不必了。”
她是去除厄氣,攢功德的,帶上謝荀這拖油瓶,不好施展啊。
況且人謝荀也必定不樂意啊。
誰知謝荀卻將茶碗一放,說:“是,三叔。”
妙蕪隻好不情不願地帶上寶翠小跟班和謝拖油瓶。
她和謝荀並肩穿行於桃林之中。寶翠似乎有點怕謝荀,也不敢像往常那樣和妙蕪手挽手走了,隻敢遠遠地跟著,用目光狠狠瞪視謝荀的後背,愣是把自己氣成了蛤`蟆。
妙蕪和謝荀並肩走著,隻覺得少年視線時不時落在自己頭頂,當真壓力山大。
話說,前幾日怎麼沒發現這謝荀這般高啊?
她這身體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骨架雖小,比不得北方女子高挑,但身高在南方也屬中人水平了。可往謝荀身邊一站,她才發現自己還不到謝荀肩膀高。
這樣一路沉默地尬走,感覺怪怪的。妙蕪決定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她備好了笑臉,仰起頭看著謝荀,問:“小堂兄,你這幾日休養得如何?”
謝荀瞥了她一眼,抬起手,十指交叉貼於腦後,雙臂微微向外打開,伸展了一下身體
。
少年肢體修長,衣下的隱隱突出的肌肉線條流暢而不失力量,他從花隙間漏下的陽光中緩步走過,有種美極的慵懶散漫。
“托你的福,死不了。”
說完,半天沒等來妙蕪惱羞成怒,他略一低頭,看見少女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狀的臉,蹙著兩條細眉望著他。
謝荀立時放下手,有些警惕起來。
“少給我裝病,我不吃這套。”
還來?還想再去他爹麵前表演一番迎風倒啊?
妙蕪輕拍心口說:“我這是痛心呐!小堂兄,你瞧不見我這金子一般閃閃發光的誠意嗎?我是真心想當個好妹妹的,你怎麼就是不信呢?”
謝荀回她一聲嗬嗬,成功地把天聊死了。
於是兩人間又陷入詭異的沉默。又走了一段,妙蕪忽然聽到謝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沒輸。”
“什麼?”
妙蕪扭頭瞥到少年線條乾淨的側臉。少年的唇動了動,輕輕重複道:“我沒輸。”
哦,是說方才鬥蛐蛐的事兒啊。
妙蕪不是個愛與人爭短長的性子,對輸贏也不甚在意。既然謝荀不願認這個輸,讓讓他又何妨。
“是的。小堂兄你沒輸,是我耍詐了。”
謝荀聞言足下微頓,看了她一眼,眼神怪異,少傾,加重語氣強調:“我的確沒輸!”
妙蕪點點頭,眼睛微彎,露出一抹甜甜的笑來。
“嗯啊,對的。”
謝荀:……
不多時,二人便到了關押蛛妖的院子。妙蕪取出手令給兩位守門的弟子看,其中一位弟子將符紙往門上一貼,隻見金光一閃,門上忽然浮出兩尊門神來,一左一右躥入兩個弟子的身體。
兩個弟子閉眼定住,片刻後睜開眼睛,雙目金光燦然,竟是被門神上身了。
“謝家小兒,進去吧。”其中一個弟子開口,聲音赫然變了,低沉宛若洪鐘。
妙蕪邁入門檻,謝荀隨之,然而寶翠卻被攔住了。
“汝非謝家之人,不得入內!”
寶翠大叫:“姑娘——”
“那個……”妙蕪才想求求情讓這兩門神通融一下,誰知兩扇院門忽然砰地一聲在眼前甩上。
妙蕪摸了摸險些被砸到的鼻子,對著門喊了一聲“寶翠,你在外頭等著吧”,然後轉身——
方才踏入門內,眼前所見不過一片普通的江南小院,然而這會眼前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參天巨木,樹上猴群嬉戲跳躍,樹下青草茸茸,幾隻白鹿聚在一片水窪前喝水。
妙蕪小嘴微張,瞪圓了眼睛,心說,媽呀,大變房子。
謝荀站在一棵巨木旁,抱臂看她,有些煩躁地問:“你還走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