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2 / 2)

山海亦可平 開雲種玉 9932 字 2024-03-21

兩個長老覺得連風嫌疑還是很大的。

“不確定,但我發現了一條山洞後麵的縫隙。”方征壓低聲音,眼中劃過一抹銳利的光線,對長老悄聲道,“搞不好有人混進來了。”

兩個長老亦是一震,繼而憂心忡忡,道:“如果有人混進來使壞,為什麼要殺那個巴甸男人,而且用的是這少年手上的繩子呢?”

方征搖頭,“交給你們了。我去探了那個洞穴再說。”

方征的裝備包括火把、銅劍、長繩和幾塊肉乾,足夠他一天一.夜的能量維持,如果洞穴一天還走不出去,就不能再往裡探,必須回來做更周密的準備,組織更多的人。

方征重新回到瀑布邊,凝望著瀑布背後的山嶺屏障。

村落位於袋狀山穀的最深處,三麵都被險峻高峰環繞。第一次勘探的時候,方征記得這個瀑布後麵的洞穴很淺且是密閉的。

但是這裡地質震動活躍,三年前岩漿湧出的影響還在緩慢地持續,偶爾山穀內也會感到輕微的震動。漸漸讓瀑布後方洞穴裂開了一條縫隙。

方征從前記得那道縫隙,一開始隻有巴掌大小。方征每個月都會檢視一次。他無法阻止地殼運動,這條縫隙漸漸變大。

但說不定要花億萬年時間,裂開長度才能穿過厚實的大山嶺,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就算這裡地質活動稍微頻繁了些,周期縮短到幾百年,也用不著方征操心。

方征擔心的是,如果周期太短到三五年,那條裂縫是不是已經連通外界?蹄印又是從哪裡來的?

方征舉著火把往縫隙裡麵走,一開始很窄,約隻能通行一個人,舉著的火把都快燒到洞穴頂部。不時有水滴在方征身上。但是往裡走漸變寬。

方征內心一沉,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縫隙不是從穀內向外擴張,而是越走越寬,那麼連通的概率就很大了。

方征走到半路,忽然頓住了呼吸,他感觸敏銳,清晰地聽到深處有另外的呼吸聲,伴隨著淡淡的生物氣息。

不腥臊,反而有點青草香,作為動物來說難得好聞的味道。方征眯起眼睛,想看得更仔細,他隱約瞥到那邊有個伏在地上的輪廓。

方征單手持劍護在胸.前,另一手高舉著火把走近,火光照耀下那團隱藏在黑影中的輪廓變得清晰。方征看到地上俯趴著一隻仿佛頭上長角的馬。它通體純黑,毛色純淨得沒有一根雜質。它閉著眼睛睡得很沉。方征舉著火把靠近,它也沒醒過來。

長著角的馬,方征回憶著,《山海經》裡有很多帶著馬屬性的怪獸,比如鹿蜀,“狀如馬而白首”,眼前這匹動物渾身黝黑,通體沒有花紋,想必不是鹿蜀;又比如“駁”,是一種雪白馬身,黑色尾巴,卻長著虎爪的的動物,傳聞能吃虎豹。這匹的四肢並不是爪而是蹄,想必也不是了;還有種叫做“勃(馬孛)馬”的生物,頭頂有一角,白身牛尾,是和它外形最接近的。“

勃馬”曾作為珍貴的獸類或祥瑞,被後世的君王深納罕之。但卻從來沒有記載過它究竟有什麼用途。方征回想著,倒是西方傳說裡有白角的獨角獸,擁有強大的“魔法能力”。當然,那對於方征養父那種無神論者來說,也隻是作為笑談講給他聽。

可是這隻動物卻是純黑色的,難道是一隻顏色變異的“黑勃馬”?

方征發現它臥躺的地麵是濕的,他一開始以為是水,顏色流在石頭上看不出來。但方征用手試了試,雖然無色無味,卻有點黏稠。難道是這隻動物的血?血居然不是紅色的,真奇怪。

方征大著膽子用樹棍輕輕碰了一下這動物的身軀,它依然沒有轉醒。方征於是把它翻身側過來,發現它腹部有一道小傷口。這動作終於激得它哀鳴了聲,睜開眼睛,無力地擺動頭頂的角。它開口時方征看清了,長著平整的切牙和磨牙,像是牛和馬的牙齒。

這果然是食草動物,沒有鋒利的犬齒。它的牙齒是平整的,隻適用於磨草。

方征從懷裡取出緊急止血的草藥,給動物敷在傷口上。那動物的四蹄無力地晃動了一下,似乎疼得想踢開方征。下一瞬間草藥清涼效果發作時,動物發出了哞哞濕潤的叫聲。

方征包裡還攜帶著兩片又長又結實的箬葉,專門包紮傷口用的。他給動物把葉片包好傷處,用細藤固定。那頭動物也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全程配合不動,最後還乖乖在方征手上舔了幾下。

方征四下舉著火把搜尋了一圈,沒有找到什麼猛獸的爪印,更奇怪的是也沒有出口,從地下痕跡來看,這匹“黑勃馬”倒像是從剛才方征走過的洞穴入口進來的。

難道這道縫隙並沒有貫通向外麵嗎?那這隻動物究竟是從哪裡鑽進山穀的?

方征把它臥的四周都仔細檢查了個遍,洞頂並不高,每一寸都敲了,連它伏趴的那一小塊也沒放過。但是還是沒有找到出口,一切跡象都表明裂縫擴展到山體中央就戛然而止,形成一個小洞穴,被這個動物當做了它天然的養傷避風港。

方征心情複雜地拍拍它的頭,“那你就躺這裡吧。”

食草動物傷不了人,沒有必要立刻獵捕。雖然方征很想敲下它的角看一看,但還是弄清楚它的來曆再說,萬一需要保持生物活性呢?

動物仿佛聽得懂般,乖乖舔了舔方征的手掌。

他決定回村子裡,再去找些藥物,帶些其他工具來敲一敲洞壁。順便在附近探查一番,到底這隻動物是怎麼進來的。如果這不是入口,有其他的入口,那更麻煩。

方征回到村落公社裡,連風躺在床上,兩位長老立刻如蒙大赦地對方征道:“你終於來了。”他們轉頭問連風,“你可以說了吧?”

方征疑惑:“什麼意思,我不在他就不說?”

兩位長老麵色尷尬。方征不僅內心暗罵他們畏手畏腳,以前逼供自己多行雲流水啊,是現在安逸生活讓他們心軟?又或者是犯懶,或者是畏首畏尾?

方征不由得怒從心起道:“一隻沒見過的大動物躺在裡側,我今天找了一天的入口。你們還在這裡浪費時間,連個人都審不動——是真覺得這裡安全得很?”

和裡側相對的是外側,因為山高似刀削,幾乎沒有坡度,故平時以“側”相稱。裡側指的是山穀內側,外側指通過小道出去的區域。裡側沒有大型動物。出入外側是通過一條隱蔽的小路,全天都有人輪值看守。

這幾天看守沒有發生異常,也沒有人見到過那隻動物,所以它肯定不是從方征等人慣常出入的通道進來的。

但更不可能是山穀裡側憑空冒出來的,難道這種動物還能從石頭縫裡蹦出來嗎?方征一想到它從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出入口穿過,而且腹部還受了傷,不知是被人還是被野獸傷的,就覺得憂心忡忡,恨不得馬上把周圍每一寸岩壁都翻一遍找出隱患的入口。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接手問訊連風的事,語氣就分外惡劣。

方征對連風道:“你把今天白天所有事情都再說一遍。”

連風道:“早上征哥哥走後,我吃了桌上的湯和綠糊糊的藥,然後睡覺。睡起來走出門去旱池,看到那個紅毛人把繩子放在征哥哥屋子下麵,然後我發呆看了一會兒外麵的屋子,又數了一會兒牆根下的螞蟻……”

“停停停。”方征越聽越不耐煩,“誰要聽你數螞蟻,撿重點。”

連風小聲道:“然後我就去睡覺了,睡醒了就不知怎麼到了那個死人的旁邊,手上繩子還斷了。我爬起來剛想回去,周圍忽然就來了那些女人,把我圍住說我殺了她們男人……”

“你睡覺那時候沒感覺到什麼?”方征追問。

“沒有。”連風搖頭,“我傷本來就沒好,腦袋昏乎乎的,現在也很昏。”

方征道:“和你白天說的一樣,你就真的什麼都沒感到,什麼都不記得嗎?”

“是啊。”連風可憐兮兮道,“我本來就頭昏……”

方征冷笑道:“非得用些手段你才說?”他招呼那兩位長老,“骨針。”

玄思長老尷尬道:“其實用過了,但……”

但連風簡直是個奇葩,骨針紮他太陽穴毫無反應,不會覺得痛,也不會陷入短暫失去神智吐露無意識言辭的昏迷。那針頭都要戳穿他皮膚了,連風還是一臉乖巧笑嘻嘻的。看得兩位長老心頭發毛。

“……也不知道星祭者是怎麼訓練的。”他們如此跟方征嘀咕。

連風閉著眼睛,聽得見他們小聲的爭執和議論,露出一個無人得見的諷笑。

真正的星祭者就像描述中那般細皮嫩肉,彆說骨針了,輕輕在身上掐一下都會留痕,動不動就痛得吱呀亂叫。

可是他是個“半路出家”的星祭者,這點疼痛對於子鋒來說太輕了。

比起被二十八根銅鏈貫穿的痛苦,簡直不值一提,無異於瘙癢。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