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鋒打量著方征,把手放開,以好整以暇的姿態懶懶道,“你儘管逃。”
如果用現代語言形容,後麵簡直像要加上“能逃算我輸”句式似的。
方征聽著十分刺耳,然而既然子鋒如此說,他也甩開手,挑釁地看了子鋒一眼,埋頭鑽進了前方隊伍中。
子鋒嘴角勾起笑容,不知為什麼,他深深看著方征背影,覺得方征那屢屢不服不甘的眼神真是有趣極了。
唉,為什麼方征不是個女人呢。子鋒一直想要個女奴,解決他自從那什麼開始發育後屢屢在清晨乾擾自己的問題,長老和營中的年長同僚們都告訴他,找個女人插進下麵縫裡就可以了。子鋒那樣的地位,女奴甚至可以要好幾個。可是子鋒太忙了,一直在不停奔波作戰,根本就沒空去找合適的女奴。
這個生產部落都是女人,但子鋒不能找她們。她們太柔弱了,也沒有訓練過,根本無法帶著走,路上還是拖累。子鋒一年到頭都在外麵,也不可能把她們丟在都城裡,找女奴如果不跟著自己用,有什麼意義?好不容易找到個方征,身手夠,懂得也多,卻偏偏是個男的。下麵和他一模一樣,怎麼解決問題?
子鋒感到深深的遺憾。
方征邊走邊挨個擠過去,雖然通道理論上隻夠行一人,但方征硬扒拉著一個一個擠開她們走到了最前方。方征的腳步越來越快,隻要足夠快,走出這條通道,就有機會逃跑。
通道上方縫隙未完全閉合,斷續的日光漏下來,路上長著雜草青苔,潮濕又黏滑。這條通道並不長,方征摸著大約走了十分鐘,就隱約看到前麵愈發寬闊的出口。他興奮地想要撲進陽光的懷中,卻在出通道的時刻傻了眼。
上方依然是黑的,這裡是更大的一個洞穴,隻有稀疏陽光從幾處豁口射入,這個洞穴雖然沒有那天方征掉下去吃太歲肉的地下洞穴係統大,卻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最明顯的就是洞頂上有一個盛放火把的柱台,火把已經擱在其中,隻是沒有點燃。
方征悚然而驚,立刻意識到剛才走過的通道太過狹長,偏偏能直貫山體,或許是天然縫隙被人工鑿過,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還沒來得及多想,忽然間方征聞到前方隱約有股腥臊味,毫無疑問屬於捕獵動物。他立刻拔.出了劍,小心翼翼地靠在牆邊。但他碰到洞壁時,忽然覺得手底下觸感有些不對,像是摸到了些細密的芝麻。
方征視線在微弱光線裡,看到旁邊洞壁上有個仿佛麵具般的圖案,那圖案是由細細的深藍色小圓顆粒組成。下一瞬間那麵具臉上的顆粒居然動了起來,形成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方征駭得後退不止,下一瞬間,麵具的嘴唇鼻孔位置的藍色小圓顆粒,發出“簌簌”聲音,爬出了一群藍色的小蟲子,傳來了翅膀甲殼聲響。
這種油膩膩的藍色小蟲子外形像蟑螂,還會飛。它們從麵具竅孔鑽出來以後就朝著方征飛來。方征趕緊拔腿逃跑,卻又硬生生刹住腳——
洞壁斜上方忽然傳來了猛烈的撞擊聲,“砰”地一聲岩壁的某個大豁口處,冒出一隻棕色的碩大熊頭,這頭熊的腦袋太大了,兩隻眼睛好似小燈泡。方征就算沒看到它的全身,也能猜測這麼大的頭匹配的身體,怕不是有兩人高。
這不是普通的熊,而是隻在傳說中出現過的羆或人熊,超級獵食猛獸。
它站了起來,碩大身軀完全阻擋了整個過道,幾巴掌就把把剛才方征的來路附近的石塊砸了個粉碎。然後轉過頭,對著方征冒出一聲巨吼,肉嘴裡滿是森白的利齒。
方征前有大熊攔路,後被藍色小飛甲蟲追趕,他被夾在中間插翅難飛。
大熊被不斷飛來飛去的小蟲子搞得很煩躁,厚實的熊掌又一巴掌拍到岩石洞穴上,熊掌拍碎的岩壁裡,居然又出現了那種藍色的小蟲子,像個麵具似的貼在中間。那熊看見美味般興奮嚎叫,伸出帶刺的肉紅色大舌頭往那洞壁上舔去,把藍色小蟲子一股腦兒卷進了嘴裡,嚼得哢擦作響,不亞於吃蜂蜜的美味。
方征四下顧看,忽然一團燃燒的火焰箭飛來,射中了洞壁頂端的火把。洞穴大廳被照亮了。
方征還以為是子鋒,猛然四下望去,卻一個人都沒看到。方征為了逃跑,在甬道裡走得很快。連後麵的人都還沒跟上來。照理說要等一百多個人入洞的子鋒更不可能趕過來了。而且這洞穴狹窄,箭又不是從他們來路方向飛來的。
這會不會是機關?方征見那熊被火光晃了一下愣住,計上心來,順著旁邊粗糙的岩壁往上爬去。
岩壁很陡峭,尋常人很難攀爬。
武館老師傅教方征“粘”字的時候,念了句他自己也沒懂的“人剛我柔謂之剛,我順人背謂之粘”。
方征問:“什麼意思?”
武館老師讓方征自己琢磨去。方征想半天,隻能從字麵上理解:麵對剛勢,不要去改變對手運動方向,反而改變自己,在“粘連點”依勢的意思。
攀爬岩石時方征又想到了這句話,牆麵陡峭粗糙卻不受力。他又一次嘗試“粘走”,貼住岩壁擴大承重麵積,壓強減小,才勉強蹬住。然而還是腳底石滾,差點驚險下滑。
方征回頭看了一眼,會飛的小藍蟲還沒到,但大熊衝他爬過來了。一掌又一掌拍打著下方石壁,洞壁上出現了幾道裂縫。大熊張著大口在下麵等著,熏臭氣味直衝上來,方征心悸之下催發逃命潛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多了太歲肉,還是對“粘走相生”又多一點領悟,方征身體還真沒往下滑,他精神大振繼續往上爬去,是為了——
爬上岩壁其實躲不開飛蟲,也躲不開早晚要把石壁拍碎的大熊。但能讓他夠到那個盛放火把的柱台。柱台下方有一根鎖鏈。
方征早就猜測有放低燭台的機關裝置,才方便人把它取下來點燃火把,不可能每次都是用火焰箭來射燃。鎖鏈和燭台相連處有個小輪,他伸手去撥弄,果然鎖鏈伸長,把柱台放了下去。方征把鏈條放到最長,此刻燃燒的火把卡在柱台中,已經快要降落到地麵。
方征一手抄住鏈條,下方柱台就像是鐘擺似的晃蕩起來,成為了一個燃燒的流星鏈錘,它的鏈條長度從洞頂一直垂到地麵,約有六尺,“錘”就是柱台本身。方征把柱台甩向那群藍色飛蟲,飛蟲們被燒著了,火星飛亂、黑灰四散,有很多蟲子都被點著了,密集聚合的甚至被燒成了一團藍色大火球,冒出縷縷黑煙,散發出異常難聞的氣味。
下方等食的大熊被這些亂飛小東西身上的火星弄得憤怒又警惕,豎起碩大熊頭,厚實的熊掌不住四下亂拍。腳掌也跺得作響,方征差點被震下來,但他兩腳蹬得緊,一手死死盤住燭台上方的支柱,另一手甩動燭火鏈錘虎虎生風,看準時機,“啪”地將燭台又擊中蟲子最密集燒得半焦的黑團,把它們連同燃燒的燭台一起,對著大熊的頭砸了過去。
很奇怪的是,大熊不躲,還張開大口,將那團燃燒的火蟲球吞了下去。
方征露出笑容,他聞到了烤熊頭的香味,又可以美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