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茅和績六顯然被方征不打草稿的睜眼瞎話給驚呆了,然而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搗蒜般點頭。幾個平時和績六交好的女浣衣者不顧蔓茅的眼刀,上前解開了她們的束縛。
女人們都以猶疑的目光打量著方征。
“怎麼證明你的話?”蔓茅高聲嗬問。
“等玄思長老醒來。”方征下巴一揚。
玄思這個狡猾的老東西,應該清楚他們現在是一根繩索上的螞蚱,提前串供倒也不難。
“誰知道長老會不會醒來,他好像傷得很重。”其他女人臉上無不擔憂。
方征迅速道:“我可以治他。”
“不行!我們還不能相信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哪裡來?”
方征心想就算他說了自個來曆,這些女人能懂麼?他眼珠一轉,索性扯了一麵看似非常好用的大旗,成功地把在場所有的部落女人駭得相顧失色。
“我從東方來。”
反正這個部落的人也不知道東方真正實際情況,大部分人都是聽說與想象。
方征並不知道玄思長老準備怎麼和宗主國鬥,靠煽動這些被勞作折磨的女人們顯然不現實,他想必是有其他靠山。方征為了順利脫身,少不得當一回“假欽差”,等自己離開後,這些人死活跟他毫無乾係。於是方征又補充了一句,讓他的大旗顯得更可信,這些女人不得不釋放他的理由。
“有了我,你們長老才敢跟宗主國鬥。”
藤茅和績六知道底細,但她們其實也懷疑方征是從東方來的,雖然不像他說的有備而來,但這樣的人如果成為盟友幫助她們,並不是壞事。她們也就安靜裝傻。
“東方”兩個字徹底點亮了在場所有的女人們。
她們的確不太清楚到底“東方”具體指代,有時候“東方”指那個強大的共主國。但更多時候“東方”指那一片物產豐富、氣候宜人的地域——不僅有物質條件上好(精致的食物和衣物),軍事能力強大(赤金打造武器)的“共主國”,據說連那個國的周邊地區,也沒有什麼戰奴部落或生產部落,而是一些不必充當奴隸、各自保留特性的小部落,就像一個大家長帶著一群弟弟妹妹。
“東方”的人會跳舞,向神靈禱告從而祛除病痛。
雖然她們也不知道“舞”是什麼,但總不會像這邊,與神靈交流的方式就是血淋漓的生靈祭祀。
“東方”的人據說崇尚鳥類,甚至把太陽當做神鳥來祭祀——那種溫暖的象征,總比這邊共主國崇拜什麼巨蛇要好吧。
這就是部落女人對“東方”的全部認識了。
——還要加上一條,不知是被附會還是臆想出來的,某時某地,英俊的東方少年力量強大、射術高明、打敗了許多傳說中的怪物。於是在部落女人之間偷偷流傳著八個字:
“英雄少年,俱出東方。”
仔細看去,這個少年也長得非常英俊啊。
好歹她們還算沒被暈乎乎的念頭燒傻。
“證明!”蔓茅狂熱道:“如果你真的是東方來的,你說殺梟陽有‘簡單辦法’——那就殺一頭給我們看!在我們部落附近有這種野獸,我知道它們在哪裡!你去殺了它!”
方征咳嗽起來,痛苦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口:“我倒是想親自動手,我現在連路都走不動。等我養好傷。”
他打的算盤是,先養好傷,然後以此為借口逃跑,才不會吃飽了撐的真的去殺什麼野獸。畢竟那種方法他隻是在文獻上讀到過,且嚴重懷疑方法不靠譜,簡單到有一絲傻氣——很大可能是後人編造的,他才不想拿小命冒險。
雖然迄今為止《山海經》的文獻知識已經三番五次救他於危難,但是方征心中根深蒂固的“拳頭實在”觀念依然占上風。今天的突發事件更是堅定了他的想法——嘮嘮叨叨說一堆,事到臨頭還不是靠徒手殺人解決問題。
他從內心深處覺得那些知識就像琉璃一樣,易碎、脆弱,就像他的養父,在危難降臨時手無縛雞之力,被抓進牛馬棚裡,一遝遝的文獻書稿,能救他命嗎?。
然而蔓茅的腦袋瓜並沒有停止運轉:“你不是說簡單嗎!那你就不需要親自動手,你告訴我們,我們去!”
方征冷笑:“嗬嗬。”
蔓茅眼睛一瞪用斧子指著方征:“你說不說!”
“你們求人的態度很有問題啊。”方征毫無懼色,且懶洋洋的。
其他女人對蔓茅怒目而視,一個女剝皮者放柔聲音道:“那你要怎麼樣呢?不是我們不等你養好傷,是秋貢馬上就要到了,怕是來不及。”
方征心說我才不管你們秋貢不秋貢呢,然而既然要裝得像個“合作方”,就輕車熟路地轉移矛盾,“我本來隻和玄思長老合作,但他一時半會醒不過來。這樣吧,你們選一個大家都服氣的首領出來,她和我談。免得這樣亂哄哄的,說了又有什麼用?誰的話作數?”
矛盾順利轉移,讓這些女人自個兒頭痛去吧,方征看得出來,各勞動工種之間彼此不服氣,懷孕的看不起打獵的,打獵的看不起洗衣做飯的,哪怕同一工種比如女狩之間,也存在不相上下的競爭。比如藤茅和蔓茅,雖然表麵上蔓茅體力要強一些,但她腦袋瓜那麼笨,儼然是不如藤茅的好用。
夠掐一陣子,放他養傷的。
蔓茅一揚斧子:“當然是我做首領,你們誰比我力氣大!?”
藤茅冷笑:“嗬嗬,如果力氣大就能當首領,外麵那頭畱牛才是最合適人選。”
畱牛就是耕牛的前身,這個部落,已經會簡單地養畱牛和角雞,但主要是養做儲備糧,她們還不會耕作。
“去外麵解決,不要在這裡吵。我要養傷和照顧玄思長老。”方征一點都不想看熱鬨,下了逐客令。
強壯的女人已經沉浸在“選首領”這個新鮮卻實際的提議中了,立刻迫不及待一窩蜂湧出公社,遠遠傳來鬨哄哄的爭吵聲。
“績六留下來。”方征看著慢吞吞走在後麵的疲憊女人,她是沒什麼份爭首領的,方征也需要一個助手找藥。但他這樣說了之後,不少同樣無心爭位置的女人都對績六投去一股含著嫉妒的古怪視線。她們比較柔弱,也不想當什麼首領,但如果有那個機會,她們想爭另一種東西……
——“英雄少年,俱出東方。”
十六七歲,正值盛年。
方征疑惑地看著績六身邊還圍過來七八個女人,“有事嗎?”他不耐煩問。
“我比績六洗衣服洗得好!”一個女人對方征投向熱切的視線。
“我做飯比績六好吃!”另一個女人不甘示弱。
方征可不是什麼純情少年,他恍然大悟般露出一個稱得上可惡的笑容,說話一點不客氣,“你們找操啊?”
原始社會的人可沒有什麼禮義廉恥。但方征講得如此直白,還是讓她們有一瞬間的羞怯。
“可惜,”方征的下一句糙話頓時讓她們驚愕而失望,“我對下麵兩個洞的沒興趣,要是誰下麵長了根吊,我還有興趣操一操。”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方征看起來很澀會,很攻,但他其實並沒有……咳咳,而且攻比他還凶。至於攻什麼時候出來……和我上一篇文差不多啦,畢竟是一個媽生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