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過真誠坦率,讓岑芙意外。
岑芙笑了一聲,點頭:“許硯談跟我說了。”
“哦,他還挺著急。”費一鴻咯咯地笑,像是在背地裡偷偷嘲笑許硯談,“總之你沒誤會就行。”
她把水龍頭關上,啪的一聲悶響,水聲停滯。
費一鴻偏頭看她,笑意冷靜幾份,她那漂亮的五官一收斂明媚以後,骨子裡的溫柔成熟就散播出來。
費一鴻和許硯談同歲,都比她大上三四歲,但是她氣場裡開闊和知性卻遠遠不止於二十二歲的年紀。
“不過,我這次回來確實是為了接他的。”
岑芙原本放鬆的情緒再次收緊。
她抽出兩張紙擦手,盯著自己的手,動作不斷,同時說:“我原本打算回來休假,九月份跟他一塊回美國。”
“不過,他都不告訴我他談戀愛了,真小氣。”費一鴻說著。
兩人從衛生間往外麵走,溜達到了露天走廊,這裡氛圍安靜,最適合聊天。
岑芙一直在打量費一鴻,片刻,終於忍不住問:“你……”
有些話,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問出來才合適。
而費一鴻作為姐姐,怎麼會不懂小姑娘眼裡幾乎不會掩飾的問句。
夜風習習,樓下的斑駁燈光成了她眼底的碎星,她靠著欄杆,望著酒吧街環繞著的這麵湖,微風掀動她的卷發,風略過她的發香都醉的慢了步調。
岑芙本以為岑頌宜就足夠漂亮了,但是費一鴻不一樣,她是那種從內到外,連靈魂都優秀的女孩子。
是用無數努力和經曆堆砌出來的坦蕩,是真的見過世麵的淑女。
而費一鴻接下來的話,更讓岑芙感到震撼。
她說:“許硯談確實足夠優秀,不僅是當年放在我所接觸的圈子裡,就算是現在,他也是頂尖兒的。”
“可談感情又不看這些,我倆脾氣對不上號。”
費一鴻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是厲害,但我也不賴,誰願意忍他那種臭脾氣,我又不是離開戀愛活不了的人。”
“我那個時候堅信。”她偏頭,眉宇間放鬆的尺度容納著寬闊的心懷,“世界這麼大,他一定不會是我接觸過的最優秀的男性。”
費一鴻托著下巴,微醺的酡意卻將她的大眼睛襯托得更清澈。
“正是因為我見過許硯談,所以我才要更堅定地去認識大千世界。”
“這樣以後在他麵前,我才不會下意識地仰頭。”
岑芙聽著這些,心中震顫,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漆黑的瞳仁動搖著,抬頭時,發現費一鴻的眼神已經等待已久。
兩個女孩在夜風溫柔中對視。
費一鴻的眼神堅定,她多少聽說過他們的事,也能猜到他們麵臨的困境。
在向她解釋自己確實對許硯談沒有私心後,費一鴻將自己真誠的勸告講與岑芙。
“妹妹,比起你自己的人生。”
“他許硯談算個屁。”
……
之後,岑芙和費一鴻聊了很久。
聽著費一鴻聊著她的經曆趣事,岑芙光是聽著都覺得開闊眼界,從學校裡各種活動,到飛去法國辦展,因為被偷竊和朋友們笑著露宿街頭,和幾任外國男友交往的秘事,不同人種不同國家之間的文化差異,還有到非洲參加動物援助的驚險。
她告訴岑芙,外國的月亮不一定比國內的圓,留學生並不一定代表優秀,如今國內考研比留洋讀研的難度要大上許多。
而國內的頂尖院校一點也不必國外的差。
她也告訴岑芙,不是一定要有像她這樣複雜的經曆才叫活出意義,而是努力進入自己理想的生活模式,無論激烈還是平淡,就叫活出自己。
相識不過一晚,岑芙卻在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有那麼幾個瞬間,她在費一鴻的身上捕捉到了姐姐般想依賴的光環。
在欽佩她的優秀,學到某些思維後。
岑芙因為看到這樣耀眼的費一鴻,而深深的,感到了洪水般攔截不住的自卑。
從沒有這麼的自卑和難過。
*
因為高興,岑芙和費一鴻喝了一些香檳,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有些歪歪擰擰了。
還好許硯談沒喝酒,結束的時候在門口當著眾人被她背起來,往停車場走去。
許硯談在岑芙身上展現的幾乎沒有底線的慣寵,驚煞了一眾舊友。
費一鴻站在原地凝視著他們兩人離開,良久,歎了口氣。
……
岑芙一喝酒就渾身酸軟,感覺很沉,所以到了家就往床上一紮。
洗漱都是許硯談抱著去的。
洗漱完一身輕鬆,岑芙窩在床上醞釀睡意,雖然眼皮發沉,可是今天費一鴻給自己的衝擊實在太大,讓她的精神一直處於不斷思考,持續亢奮的狀態。
許硯談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岑芙穿著睡裙小小一團的在床上窩著,也不知道想什麼呢。
岑芙聽見地板上的腳步聲,回頭,對許硯談張開臂膀,懶洋洋地撒嬌:“許硯談,抱!”
許硯談走到床邊,一邊掀被子一邊把人撈進懷裡。
一進到他懷裡,岑芙就像個毛毛蟲一樣往上鑽,雙手摟住他脖頸就要親。
親|吻對於二人來說已經如家常便飯般平常,岑芙也跟著許硯談學得有模有樣,咬|他的唇瓣,舌忝|著去找他的舌。
攪|動的水|聲驟然破壞了原本氣氛溫馨的臥室。
許硯談一邊跟著親,一邊把被子給她掖好了,一點鋪墊沒有,習慣性地把手往下找。
她穿的是睡裙。
他太過方便。
岑芙一下酥了,打了個激靈,回應他粗糙舌尖的動作都遲緩下去。
像六月這樣的節段,雨說來就來,頓時濕潤了整片山林。
就當岑芙以為今晚會和以往的夜晚同步發展的時候,許硯談忽然停下了。
她慢慢睜開迷離的鹿眸,用疑惑和不滿足的目光詢問他。
“先說事兒。”許硯談側撐在她上麵,用指腹擦掉她唇瓣津濕,克製自己的竄動。
嗓音沙啞性|感。
“什麼事。”岑芙情|潮未退,故意在被子裡用腳趾勾他的腰和睡褲的鬆緊帶,儼然一個天性放肆的小妖精。
許硯談看著她的眼睛,直接說:“我不去了。”
岑芙愣住:“你不去…哪兒?”
“斯坦福,不去了。”許硯談埋頭在她頸窩,話說得一點波瀾沒有,似乎像是丟枚硬幣般那麼無關緊要:“在國內繼續讀一樣。”
……
……
臥室原本旖|旎蒸騰的氛圍,再度因為他的一句話驟然降至冰點。
岑芙忽然用力,推開他的腦袋,掙脫他的懷抱,力氣大到不管不顧不留情麵。
許硯談被她推開,顰起眉。
因為費一鴻,岑芙確確實實地見識到許硯談身邊的人們究竟都是多麼優秀的存在。
本來就意識到自己與許硯談的差距,再看見費一鴻的明豔自信。
岑芙的自卑拱到了極點,這樣的她,能值得許硯談荒廢前途陪她留在國內嗎?
許硯談是多少人倍加期待的天之驕子。
她自己都覺得不值,不配,更不能這樣。
他們兩人,都不能為了那片刻溫存而修改了原本的人生規劃,許硯談比她更不能。
她冷下臉,心在滴血,胸脯起伏倍感荒唐,罵他:“許硯談,你瘋了。”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許硯談也坐起來,目光沉靜,帶著壓迫感。
“這明明是最爛的解決辦法!”岑芙撈起身邊的枕頭砸到他臉上,嘭的一聲,恨不得讓他清醒一點。
他一把抓住枕頭扔到地上,力度又狠又大。
許硯談眯了眯眼,氣場沉下去,情緒也拱到了氣頭上,“跟我一塊出國你不肯。”
“成,那我我不走,你也不許。”
“然後到頭來還說什麼都不想異地。”
“岑芙,你耍我玩兒呢是麼。”
他把話說得太明白,刺得岑芙喘不過氣。
她忍著眼淚,轉身下床,趿拉著拖鞋回自己房間,頭也不回。
“咣——!”
把臥室的門板撞得震牆。
臥室裡已經沒有了少女身上的香味。
許硯談依舊坐在床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唯一變化的是他越來越冷的眼眸。
撐在被褥上的手攥著拳,硬得泛白,手臂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
另一房間。
岑芙抵著門板,任由眼淚往下掉。
明明是好事,明明兩個人都在為這段關係退讓。
她悄悄在了解國外留學的費用和名額,他有打算放棄留學。
可是為什麼她這麼難過。
因為這全是遷就,用前途和未來作為手續費的改簽。
岑芙抬起手背擋住自己眼睛,哭的哽咽。
心揪著疼,逐漸失去供血的功能,她就要窒息。
這是一道沒有最佳答案的題目。
他們都無法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