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他也真的走不了,校尉看著菟裘鳩深深覺得人不可貌相,眼前這位若是有人跟他說是天才將領,他肯定不信,看上去實在是過於文弱了一些。
可人家就是膽大心細,並且還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將一群烏合之眾凝聚起來守城,就連城府縣令和普通平民都對他心悅誠服,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校尉拍著菟裘鳩的肩膀說道:“如今我楚國就需要你這樣的少年郎,你且放心,此乃大功,郡守乃至於大王都會不吝封賞的。”
菟裘鳩心中一急,忍不住將校尉拉到了無人角落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出身不好,又無根基,這份功勞於我而言並非幸事,校尉來的也不算晚,不若我們平分功勞,隻要校尉不虧待我那幾個兄弟便是。”
校尉聽後心念一動,這樣大的功勞誰不想要?那是真的能夠連升好幾級,然而他看了一眼正在笑著聊天的城父縣令立刻搖頭說道:“不行不行,謊報軍功是要殺頭的。”
菟裘鳩微微一笑:“此事你知我知,沒人上報,又怎會被人發現?”
校尉看了他一眼說道:“看來你有所不知,這位城父縣令乃是上柱國侄孫。”
換句話說就是這位應該是能夠跟上柱國說上話的,若是他較真,直接給上柱國寫封信,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倒黴。
菟裘鳩萬萬沒想到一個城父縣令居然還有這樣的隱藏身份。
上柱國是楚國和趙國特有的官職,僅次於令尹相國,統領整個楚國兵馬,基本等同於大秦的衛尉。
隻不過秦國的軍權如今都在秦王手裡,衛尉這個職位現在屬於空置狀態,而楚國上柱國卻從來沒有空過。
菟裘鳩糾結了一下問道:“若是我能說服他呢?”
校尉有些奇怪:“你為何不想要這份功勞?”
菟裘鳩歎息一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原為韓人,新鄭被占之後流落楚國卻一直沒有正經身份,流民乃是大罪,我怕這份軍功獎賞沒到反而要被治罪啊。”
校尉聽後倒是沒有懷疑,城父縣令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幽幽說道:“這卻也不難,齧桑沛縣如今已經亂成一團,戶籍必然失散,想要尋回難上加難,更何況今非昔比,有軍侯這樣的少年俊彥投奔楚國,乃是能夠振奮大楚軍心的好事,便是大王說不定也願意為此破例。”
菟裘鳩閉了閉眼,遇上你真是我的緣啊,這人是不是跟他八字不合?轉頭把他的路都給堵了!
城父縣令都這麼說了,校尉當然也不敢有異議,笑著說道:“實在不行便將小郎君戶籍落在城父便是,郡守那裡不必擔心,實不相瞞,郡守乃是我姨丈,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主的。”
菟裘鳩被他們兩個一唱一和搞得有些說不出話來,眼看他在楚國都要有合法身份了,這輩子還能回秦國嗎?
王賁呢?你要不直接把壽春給占了吧,到時候他也不用發愁了!
城父縣令十分開心說道:“如此甚好,不知軍侯跟令兄菟裘直是同戶還是分戶?”
菟裘鳩生無可戀說道:“同戶吧。”
“等會。”校尉仔細打量菟裘鳩一番問道:“你是菟裘氏?”
菟裘鳩心裡一緊,不動聲色說道:“正是,校尉可有疑問?”
校尉認真想了想:“韓國菟裘氏,我好像聽說過。”
菟裘鳩一瞬間心跳加速,現在他十分慶幸當初套了菟裘直和菟裘非的名字,誰能想到楚國還有知道這一家的人啊?
他勉強保持著鎮定問道:“此地距離新鄭十分遙遠,不知校尉如何得知?”
校尉對著他笑了笑說道:“此事倒也有些巧合,我那姨丈,就是薛郡郡守也是菟裘氏,此氏人口不豐,十分稀少,前些年還時常與那邊有所往來,隻是韓國被秦賊占領之後便失去了音訊,你家裡其他人呢?”
菟裘鳩聽後不由得心中暗罵,菟裘氏人那麼少居然還能讓他碰上,這是何等的“幸運”啊!
此時城父郡守也不由得一拍腦袋說道:“我竟然未曾注意到軍侯與郡守乃同氏,如此更好!”
好什麼好啊,誰想在這裡遇到族人?幸好他腦子裡還有一點記憶,要不然真是分分鐘露餡!
隻不過他的記憶之中有關菟裘一族的事情並不多,菟裘敦當初也不可能跟他說這些,回頭得找個機會跟菟裘彥商量一下,看到時候怎麼糊弄過去。
他心裡罵歸罵,表麵上卻十分激動說道:“蒼天有眼,竟然能讓我在此地遇到本家族人,隻是……我家中……如今也隻剩下我與兄長了。”
他一邊說一邊還揉了揉眼睛,成功把眼睛揉紅了一些,搭配上他的表情,看上去真是傷心到極點。
他怕揉眼睛被人看出來,還偷偷地掐了大.腿一把,頓時疼得眼眶濕潤,雖然還沒到流眼淚的地步,但看去便是雙目含淚傷心不已的模樣。
校尉沒看到他這些小動作,眼見美人淚光盈盈,不由得心頭一軟連忙安慰說道:“莫哭莫哭,姨丈若是知曉家中還有如此俊彥定然欣喜不已,過兩日,你便與我一同前去郡城拜見姨丈吧。”
菟裘鳩這次是真的差點哭出聲,哽咽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