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無助(2 / 2)

盛芳 須彌普普 7355 字 2024-03-24

那丫頭老實回道:“周姑娘說郡主睡眠淺,不習慣外頭有人,便叫我們都去偏廂歇了,這一處隻有郡主同周姑娘兩個。”

周元娘便道:“楚凝平日裡也覺少,今晚你便來我這裡值夜吧,睡在外廂就是,有什麼事我自會叫你。”

她吩咐完畢,又向另一人道:“方才我聽得陳禁衛的聲音,你去看看是不是外頭來人催了?”

那人出去不多時就回得來,道:“陳禁衛方才過來了,周姑娘正去相送。”

周元娘點了點頭,又問道:“昨日禁衛軍們都駐紮在哪裡,你曉不曉得的?”

那丫頭哪裡曉得,隻好去尋了同行的黃門來問,對方也是半點不知。

周元娘雖然支使得動手下,下頭一個兩個卻不是瞎子、就是聾子,不中用得很,無奈之餘,又有些煩躁,等到重新上路時,曉得當著眾人的麵,不能把陳堅白叫過來問話,隻好暫且忍著。

***

眾人走了七八日,因各懷心思,越發拖拉起來,比起預計的進度還要慢上許多。

禁軍這一邊八個人禁衛長搶了幾回,爭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分為了三派,彼此頗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禮部送嫁的官員並護衛隊看到這邊情況,雖然不敢催,當頭那一個卻是十分焦躁。

出嫁、迎親都有吉時,尤其這又是奉旨和親,攸關兩族,欽天監占了好幾個日子時辰出來,若是誤了事,將來出得什麼紛爭,被人將責任歸過來,誰人都擔不起。

那送嫁官姓呂,單名一個鋌字,在禮部當中本來也不是什麼排得上名號的,是以才會被打發過來送親。

他一副文弱身板,看著禁衛們爭了幾次,好容易攢的一點銳氣都被磨乾淨了,又是急,卻又不知當要如何是好,左看右看,找不到入手之處,卻是尋到了黃門官孟德維頭上。

孟德維是在宮中混出來的,比起禮部的官員更要滑溜幾分,聽得呂鋌來問,隻曉得擺手,道:“陛下雖然著我隨行,卻是特地囑咐過要聽從諸位官人行事,不可擅作主張,我一個黃門官,見識淺,學問少,哪裡管得了這許多事。”

呂鋌自然看出來這沒種的是要躲,此時也顧不得旁的,忙道:“今次耽擱這許久,要是誤了時辰,不但我這一處不好交代,難道孟都知就不怕被天子垂問?”

孟德維無根無後,無家無室,今次又是去的龜茲、高昌,早知這一回多半有命走,沒命回,說句老實話,全不帶怕的。

況且走得越快,到回紇就越早,去龜茲也越早。他巴不得在大魏多留些時日,最好永遠到不得地方——哪有人上趕著去吃苦賣命的?

不過呂鋌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還要同行一路,對方又是保寧郡主的送嫁官,不少地方還要儀仗,孟德維滑溜慣了,不可能全然不理。

另又有距離京城太近,消息往來容易,要是天子在宮中聽得什麼音訊,發起怒來,著實不好處置。

孟德維想了想,暗懷鬼胎地道:“我雖是沒有法子,同行的裴官人卻未必沒有辦法,你若說得動,不如看看他肯不肯幫忙……”

裴繼安進京雖然隻有半載,釀酒坊、隔槽坊兩處地方,已是叫他在官場上有了些名聲。

呂鋌隱隱約約也聽過些風聲,卻覺得一個管釀酒事的,又不曾在軍營裡曆練過,未必說得上話,此時被孟德維指點,隻好死馬當活馬醫,同孟德維一道找上門去。

裴繼安聽得呂鋌來意,邊上又有孟德維敲邊鼓,也不答應,也不拒絕,隻道:“廂軍雖是做護送,可幾位禁衛官其實另有差遣,均是領了聖命出來的,我隻是作為引領,不好強出頭說話。”

孟德維忙道:“也不是要裴官人強去出頭,隻是此刻走得太慢,怕是要誤了吉時,還請牽頭一番,叫諸位禁衛官商量出個章程來,雖不至於分出個頭領,到底有個章法才是。”

呂鋌也諾諾連聲,發自肺腑地求了幾句。

裴繼安推辭幾回,最後才勉強應了,又道:“我隻幫著搭個頭,至於他們肯不肯聽,卻不敢作保。”

呂鋌見得有人出頭,大喜過望,哪裡還有二話,忙謝了又謝。

因上點兵、要餉之事,幾個禁衛官或多或少都覺得自己虧欠了裴繼安幾分,又兼他一路上並無半句意見,此時一開口,人人都給麵子,竟是全數來齊了,見得孟德維並呂鋌也在,有人便問道:“裴官人叫我等過來,是有什麼要時?”

裴繼安原就說自己隻做個牽頭,此刻言出必行,把位子讓給了呂鋌,道:“我等出京半旬,卻不曾得出京畿,今次原為保寧郡主和親,十分講究日子時辰,後頭差事也著急得很,早間呂官人同孟都知特地過來,因怕誤了時候,便請諸位商議一回。”

他開了個場,呂鋌連忙接上,道:“我與諸位領命為保寧郡主送嫁,按著欽天監安排,此時當要到得河中才是,當下已是晚了許多,還請列位以差遣為重,莫要耽擱了大事!”

邊上有個禁衛官聽他言辭懇切說完,確實涼涼地插話道:“那依呂官人意思,當要如何辦才好?”

呂鋌難得有了個說話的機會,忙把自己原本做好的安排擺了出來,道:“諸位官人手下皆有兵卒,今次行動遲緩,多是因為路途之中不成隊列,又有歇腳、飲食雜亂無章,依我之見,不如輪流去前頭排布,今日一隊先去同當地衙門商議妥當,再安營紮寨,準備食水,後頭人到得地方,立時就能休息,行路之時,最好也要有個隊列,譬如誰人走前,誰人走後……”

他盤算得倒是挺好,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問道:“列什麼隊列?那依呂官人之言,當要誰人走先,誰人走後?去得前頭排布,去哪裡領糧穀銀錢采買?要是食水不夠,如何責罰?”

這人問完,又有人冷聲接上問道:“我手下的兵隻做正經事,卻不是拿去做什麼采買的,準備食水這等夥頭工事,卻不要來找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個個都有意見,另還有人十分不耐地對呂鋌道:“呂官人既是怕誤了時辰,又想得如此周全,左右你手頭也有數百兵丁,不如就叫他們專管提前安營紮寨、飲食熱水之事罷!”

竟是輕輕鬆鬆,把這皮球又踢了回去。

呂鋌麵色發灰,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旁人便冷聲道:“叫我手下兵丁去就使得,叫你的去就使不得?難道你姓呂的生了兩張口,就比旁人尊貴些?”

呂鋌連忙出聲辯解,見得無人理會自己,隻好轉過頭,無助地看著孟德維,又看裴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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